很快,他们从一处山坡上下来,远处车夫已饮马归来,坐在车辕上打盹。
沈弱流裹紧大氅,抬眼望向竹青色天穹,心下忧虑万千……狼进大梁,无论是郢都,还是北境都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廯疥之患终成蚀骨之蛆,一日不将这些攀附之上的脓疮彻底剜除,大梁江山,万民性命便一日不得安宁。
眼下却是毫无头绪,怎生是好?
幕篱之下,沈弱流眉间阴云不散,最终叹了口气……或是交于霍洄霄,或是交于折花楼,或是他亲自再查,刻不容缓。
眼下却只有等回郢都再从长计议。
他抬手略压下幕篱帽檐,抬脚朝下,这时,从对岸山坡吹来一股夜风,猛然而过,几乎要将头上幕篱掀飞,沈弱流发丝衣袍朝后翻飞,不禁抬袖遮掩,然而此刻,借由风过,幕篱纱帘掀开之时,风中一股极为浅淡,微不可察的花香味蹿入鼻腔……
沈弱流登时睁大了眼睛,急急扯下幕篱,对着那阵风长吸气。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股花香味,风愈烈,花香味越浓。
伊迪哈的香味。
风吹花香,暗香盈袖。
“霍洄霄!”沈弱流陡然惊醒,惊呼出声,“……是风!”
竟然是风!
他们都没想到,事物可以用遮蔽藏匿来隐藏踪迹,然而风无孔不入,气味不可遮蔽。
闻得惊呼,霍洄霄回身大步至他身边,这刻风止。
“什么?”他握住刀柄,警惕道,显然粗枝大叶并未觉察到什么。
沈弱流几乎服了这混账的嗅觉,如此迟钝!
“闻闻!”情急之下,他昂首踮脚,将自己的袖幅不由分说地使劲捂在霍洄霄口鼻之上,命令道。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霍洄霄头脑发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沈弱流问道:“可有闻见什么?”
这刻回神,霍洄霄凝视着他,唇角勾笑,“香味……圣上不仅生得漂亮,身上也他妈的这么香!”他反手捉住沈弱流,轻嗅手腕内侧,热息喷薄于柔嫩之处,点点濡湿。
……幽幽暖香若有似无,从皮肉之中散发出来的。
时间可以消弭记忆,气味却能储藏记忆。
就如初见那夜一样,销魂蚀骨。
沈弱流一阵愕然……对这满脑子废料的混账彻底失语了。
“霍洄霄,朕有时候真觉得你就是个混账禽兽!”他面红耳热,猛地将手抽回来,骂道。
霍洄霄唇角勾笑,意犹未尽,“圣上这是哪儿的话,臣不过夸了句圣上香而已,也没真做什么……圣上怎么骂起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