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孩子,就这么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长到这么大了。
他的弱流,那么娇贵,年少的弱流,就这样揣着小崽难受地过了一夜又一夜。
霍洄霄愧疚得鼻尖酸楚,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俯身,轻轻吻在隆起的肚皮上。
随后将衣服给他穿好,躺下。
四周黑沉沉的,殿外风雪未止,沈弱流头抵在他胸口处,呼吸平稳,黑暗中,霍洄霄将怀中纤瘦的人抱紧,护在怀中,像是护着什么举世无双的宝物。
……弱流不愿说,自是有他的道理,他可以等到他愿意开口的那天。
他的孩子,他的弱流……绪王,还是其他人,谁都休想再碰他们一根头发丝!
帐中香味四散,这夜,霍洄霄睡得极沉极安稳。
第69章
雪下起来没完,天阙门内外雪积尺许,人马不得行,圣上体恤百官,打从十五便辍朝了,只命各部衙门该综算的综算,该结清的结清,捡了要紧的上折子便是。
将近除夕夜,京中却一派死气沉沉,却丝毫不见年节喜气,各部衙门大门紧闭,不闻人语,就连各个堂官成日里也是胆战心惊,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句不对便触了那位的霉头,落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那位,指的是殿前司指挥使,北境王世子霍洄霄。
月初伊迪哈一案一出,不仅卢家,朝中各位大员皆牵扯其间,圣上命霍洄霄总领三司彻查此案,而此人行事一向挑达无度,蛮横无理……三司握于手中,殿前司倚靠左右,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十几日便将整个朝廷各部官员抓得抓审得审,折腾了个遍。
使至朝廷怨声载道,皆往圣上面前告御状。
可圣上却充耳不闻,一个朱批“知道了”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于是群臣激愤,奏折雪花片子似的往上递,几乎要将整个福宁殿淹了,以逼迫圣上处置霍洄霄,然今时不同往日,圣上大权在握,对此十分恼怒,前日便拿了几个骂得不堪入耳之人开刀,罚俸半年,思过十日,杀鸡儆猴,朝中官员伺候再不敢在折子上说霍洄霄一个错字。
……圣上摆明了态度要趁此机会肃清朝堂,绪王那头称病闭门不出,徐阁老更不必说,一贯与圣上同心同德。
于是百官一连数日,皆于霍洄霄淫威之下苟且偷生,各个战战兢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腊月二十,天大寒,雪如刀片纷纷扬扬。
霍洄霄眼底一片乌青,正从刑部衙门出来,转过三条街,跨进殿前司衙门大门……衙门内军士堂官来来往往,眼下皆是相同的一片乌青,不知有多少时日未曾好好睡过一觉了。
正当年关,这节骨眼上,案子没审清,圣上的脸晴不下来,却也没人曾有半句牢骚。
霍洄霄这几日几个衙门连着转,忙得脚不沾地,牙斯也不清闲,这会儿坐在正堂将合眼,却瞧见自家公子半脚进门,朝堂间来了,顿时困意消散的无影无踪,起身迎上去,
“公子。”
将马鞭反手丢给一个侍从,两人边往堂中走,霍洄霄边道:
“绪王那头什么动静?”
那日天阙门两人交锋,霍洄霄总觉着沈青霁那般胜券在握像是留有后手,加之阿耶几番递信说挐羯人蠢蠢欲动,难免不叫人多心此事与沈青霁有关,卢襄那张嘴比死鸭子还硬,一时半会儿撬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