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的?
在这淤泥染缸里,什么手段没学过?有些人家送出来的丫头,比青楼妓馆里的还自甘下贱!
偏偏这柳家送来的丫头也没个心气儿,跟坨脏了的面团似的,揉圆搓扁都成——她平生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腰杆骨头是弯的软的,一辈子直不起身,全靠别人推着走。
也好。
总好过将文氏配给那条疯狗。
白瞎了文氏的气性。
祝夫人又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目光带了几分恍惚:“小莲,你说,那文氏和我年轻时,是不是有几分相像的呀?”
名唤小莲的何五妈忙“啐”了一口:“她什么身份,也配和您比!”
祝夫人无所谓地笑了笑:“现在不能比,往前,我比她还不如。她父亲好歹是有正经功名的举人,家里头平平静静,父母俱全,我却是。。。”
祝夫人含糊掉后话:“若无‘青凤’,我攀上了阿晨他爹,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过活呢?”
许是死了也说不准。
她原先在的地方最是折磨人,能活过四十岁的姑娘少之又少,寿终正寝的更是凤毛麟角。。。
她那时候,就是文氏那副气性,不论生死,不论好坏,始终卯足一口劲朝上爬,什么时候爬出生天,什么时候算作数,什么时候咽了最后一口气,什么时候也算作数。
何五妈摇摇祝夫人的肩膀:“别想了,您别想了,都熬出来了。”
特意挑些高兴的来说:“等晨哥儿考取功名,将常家的小妹娶进门,那条疯狗被彻底赶出门去,您就高高兴兴做老封君,到时候儿孙绕膝、天伦之乐,乐得您日日找不着北!”
祝夫人撞了何五妈胳膊:“我才四十出头,哪就成老封君了!?”
又想起另一桩难事,祝夫人转了话头:“也不知晨哥他爹能怎么劝服那条疯狗点头娶亲——若那疯狗拗劲上来,坚决不同意,咱们都白做了工!——这事,还得要快,康宁郡王家的小郡主马上要出热孝了,若叫那疯狗攀上康宁郡王,薛家和我们一家三口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何五妈立刻温声安抚:“大人做事踏实,他说可以便一定藏了后手,必叫那疯狗就范的。”
祝夫人挂了笑意,缓缓点头。
山月折身回厢房,秋桃正背对着她收拾包袱,被门廊“哐当”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发现是山月,这才松了口气:“您可算是回来了!”
山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仰头一饮而尽,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柜子里,随口问:“收拾完了?”
秋桃抹了把眼:“。。。本也没有多少物件儿。。。”提起包袱裹子:“您的和我的,都在这一处呢!”
秋桃带着哭腔“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实诚地“哐哐”磕了三个响头:“您的不杀之恩、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您要小的死,小的绝不苟活!”
山月再倒一杯茶喝完后,这才觉得嗓子发润起来,垂眸随口道:“我没事干嘛让你去死?”
“比起叫你去死,我更想叫你去把衣裳换一件——”
山月食指虚空点向秋桃的裙角:“上面沾了好大一滩血,你从堂屋出来时都还没有呢——你刚从后山乱坟岗回来吧?文氏的丫鬟最后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