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早就有预谋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万里妈妈哭着说:“他爸爸去美国前给他买了一份终身险,疾病、意外、死亡都会赔付。我说的时候是无意的,可他却听到心里去了。”
“他去罕文,就是准备自杀的。死亡可以一次性提取全部保金。”万里妈妈颤抖着手拿出万里死后,从他房间里整理出的遗书,“这孩子太骄傲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和我商量商量。”
文措整个人都在出冷汗,她颤颤抖抖接过那张所谓的遗书。其实只是一张便条,里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到底谁对不起谁?所谓的旅行,其实是死亡之旅,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告别。
也许是天意,他在米特错维出了意外,提早结束了一切。
得知一切真相,文措的内心极度震荡。文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卷入一个末日之境,十级地震,十级台风,十级海啸突如其来,将她好不容易重建的世界一瞬间全部摧毁。
她紧咬着嘴唇,只有痛感才能让她支撑下去。
文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万里家的,她只记得,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的那一刻,天空是灰蒙蒙的,连云都十分沉重。
就像她那一天的心情。
她头顶发麻,脚心发凉,整个后背都在出汗。拨通陆远的电话的那一刻,文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扒开自己正汨汨流血的伤口给人看。她甚至都没有考虑到那丑陋的伤口会不会吓到陆远。
电话接通,陆远熟悉的呼吸声让文措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真的脆弱无助到了顶点,她几乎哀求着对陆远说:“陆远,你你能不能,现在到我身边来?”
电话那端的陆远第一次对文措提出的要求避而不答。他的呼吸声从良药变作毒药,文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为什么不回答?”
“对不起,文措。”陆远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在医院,我不能到你身边去了。”
“为什么对不起?”
“文措,江珊割腕了。”
☆、第23章
文措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着。
四周无休止的声浪汹涌而来;车轮声、吆喝声、孩子们放学欢快的说话声,鳞次栉比的高楼与古老的街巷相聚拥挤,红尘浮华;世界之大;文措却觉得好像丢失了方向。
文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如同北极的风景;变得凝固;眼前一切都变得无比明亮,明亮到文措觉得刺眼。
耳畔里是陆远斟酌再三的回应和抚慰:“文措,你听话,现在我是真的走不开。”语气里像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通过电话文措也能感觉到陆远的焦头烂额;文措看着远方;问他:“你在医院吗?在她身边吗?”
陆远沉默了片刻回答:“我刚到,马上就进去了。”
“现在叫你别进去可以吗?”
等待陆远回复的过程是漫长的。文措明明穿了很厚的棉衣;却还是感觉到寒风丝丝钻入衣内;侵入骨髓。文措默不作声,只是安心等待;最后等来陆远一声喟叹:“文措;别任性。”
文措觉得这辈子最懂事的时刻大约就是这一刻了。她将手插进口袋,耸了耸肩,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好吧。”
思绪飘渺,尘埃喧嚣,文措想起上次陆远说的话,她抿着唇,却阻不住嘴角的苦涩:“陆远,这次你去了,回来还是以前的陆远吗?”
文措等这个答案等了好几秒,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那一刹那,陆远低声问:“我想要的那个文措,还在吗?”
文措笑了笑,没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她一个人江北最老旧的街头。这里没有新建的设施,没有昂贵的装饰。只有熟悉的乡音和拥挤的人潮。穿梭在人群里,文措想,她是不能哭的。所以她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