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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成下意识错开对视，双眸一垂膝盖便随之弯折，可那只手却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臂没让他落地。

“说话比跪下更难吗？”白博冷声讥讽道。

那惹人背脊发凉的腔调出现在潘成耳边，令他不得不重新站好。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不是怕您，不是怕枪，也不是怕刚刚发生的一切，我说不清楚。”潘成平静地说道，就像以往平常的对话般，只是那双眸从垂落开始就没能再次抬起。

他怕白博出事，怕那艘船是个狼穴，怕白博孤立无援，怕来者不善，又怕那些枪手反应不够快、判断不够果断，他的怕来自他的担忧，但他无法将其说出口，唯有选择那笨拙的回应方式。

白博好似并没有因潘成的回答而有什么反应，他同样平静地问道“还想待在我身边吗？”

“想。”潘成应声回道，那回答来得那般快又那般坚定，就像他忽然抬起的双眸和那扬起的笑脸。

他笑得那般真实又那般灿烂，那笑容犹如稚童般天真烂漫、人畜无害。

这惹得白博忍俊不禁，噗呲一下就笑出声，笑得连眼角都夹起，不知是被其笑容感染还是因其回答而释怀。

“知道了。”白博含笑说道，带着两分轻佻又掺着些许宠溺。

潘成看着白博的笑颜不禁捏着衣角迟疑地吐道“主人…我可以触碰您吗？”

“可以。”白博挑动眉眼应道，双臂在话落时已呈半展的状态，似一副等待拥抱的模样，又似任对方随意触碰般。

潘成无声朝白博靠近一步，手一抬指尖便落在对方颈脖上。

这一触触得白博顿时愣住，连笑容都僵滞。

指尖轻拭皮肤，从那暗红色上擦过。

毫不意外，那点干涸的血迹根本无法单凭干燥的指腹拭净。

潘成脸上的浅笑是那般安然，又让人觉得其心境是那般安定。

指尖跟着视线一点点经过那些暗红的血斑。

有温度的手最终还是从那冷却掉的血液上离开，又落回身侧。

潘成自然地抬眸看向白博，朝对方投去一抹甜笑，全然一副乖巧知足的模样，似看不见对方脸上残留的血迹般。

白博又何止颈上染了血，下颚、耳边都沾有点点暗红，不算多，亦不算难看，像是被雨天里缓慢驶过的自行车所溅上的雨水般。

那双臂亦落回身侧，白博似无奈般叹道“记得怎么走去睡觉的地方吗？”

潘成勾着笑连连点头回道“记得。”

“乖，困了就先睡。”白博柔声说道。

潘成点头轻应一声便转身，那只顺着身体转动的手突然被白博抓住，潘成随即落进那怀抱里，鼻腔里顿时溢满对方的气息，那双有力的手臂正环抱在他身上，他贪婪般合上双眸，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攥上对方腰背的衣物。

月色早已浓重，就像两具身体相加的温度。

那急促止步而产生的磨擦声响在这个不久前还站满枪手又充满话语的地方。

潘成自觉地松开双手，忽略那差点吐出口的’少‘字，他轻轻地蹭过对方胸膛就后撤一步小声说道“主人晚安。”

“晚安。”白博柔声应道，随即收回自己的手臂放潘成离开。

正迈着步的潘成惯性地想向来人回以一点头，却发现那人低头垂脸似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般，完全没有想向他打招呼的意思，他也就收回视线继续走在那记忆中的路线上。

来人哪敢抬头，直到白博从身边经过也没有抬头，只是一声不响地跟在白博后面，一副怕惹祸上身的模样。

深夜里的码头是那般安静，海风回荡在建筑与建筑之间，迷失在货柜与货柜间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