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敌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要回西北了?娘娘的血诏怎么办?娘娘以国事相托,你便就此袖手不理了?”
杨浩轻轻吁了口气,叹道:“罗兄,忠义 固然是好的,可是凭白送死于事无补的忠义,却是蠢的。”
罗克敌反诘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魏王挥师返京,难道不可一战?”
杨浩截口道:“娘娘和公主、二殿下处于深宫之中,想的难免简单,罗兄却不该犯这个错误,你应该很清楚,这还是魏王头一回领兵,那些骁将之所以对他俯首听命,是因为他代表着皇帝。可是如今朝中已经换了新皇帝,魏王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武将肯不肯跟着他反。
罗兄,你现在刚刚做了半个月的步军都指挥使,在军中尚未树立足够的威望,培植对你一意追随的部将,你现在若下一道军令,士兵们决不敢不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什么?因为你有无上的权威,可以任意处置他们。但是这权威来自朝廷,如果现在的你要指挥所部向汴粱城发起进攻,试问有几个人还肯听你的命令?”
“我
“罗兄,求仁得仁,换个心安理得,就算是尽到了责任?那不是自欺欺人么,如果魏王能起兵,我可号召芦州军民响应,正好明正言顺地立军,可是如果魏王调动不了三军,你要我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带剑面君,刺杀今上,换个满门抄斩?何况,你既不可能把剑带进宫去,以今上的武功,你也未必杀得了他。”
罗克敌仰天长叹道:“罢了,罗某在京中等候魏王消息便是,若是魏王起兵便罢,若是不然,罗克敌便辞官不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一个平民百姓,也不在今上麾下为臣。”
杨浩叹道:“你又错了,这样的死脑筋,我忽然觉得 我的妹妹喜欢了你,应该是一个。错误。”
丁玉落本来正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一听杨浩说起自己,不由脸上一热,连忙扭过头去,耳朵却仍仔细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罗克敌硬梆梆地道:“我怎么死脑筋了?顺天应命,做今上的忠臣,才是聪明人么?”
杨浩问道:“罗兄,你被契丹人掳作奴隶时,可以做契丹的大将军。现在做今上的大将军,又有什么不可以?”
罗克敌冷冷地道:“那不同,当初顺水推舟,做了契丹人的官儿,只是为了争取更多逃回中原的机会,你道罗某甘为敌国犬马?”
杨浩微微一笑:“如今又有何不可?”
罗克敌忽地若有所悟,迟疑道:“你是说 ”
杨浩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魏王若不知情也罢了,一旦知道真相,你想他岂肯善罢甘休?如果三军不能为其所用,为报大仇,魏王就只能暂且隐忍以待时机,罗兄不肯以身事贼,就此求去,来日魏王若想对付这弑兄篡位的贰臣时,还有何人可用?”
罗克敌目光一闪,杨浩微笑着道:“你不觉得 你在朝中官做得越大,手中掌握的兵马越多,对魏王的助益就越大么?如此一来,虽受一时之辱。方才对得起官家一番栽培,罗兄以为然否?”
罗克敌低头思忖良久,翟然道:“杨兄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明白了。”
杨浩微笑道:“你我曾同生共死、并肩作战,来日如能一同除此国贼,岂非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好!”罗克敌双眉一扬,沉声道:“我回汴梁伺机而动,希望你能记得你我今日所言。”
“那是自然,你我本有交情,路上相逢,相见叙谈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罗兄既存了这份心思,还须处处谨慎,与我交往不可过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杨某也尽快赶回客栈。
”
罗克敌想到就做,绝不拖泥带水,向他抱一抱拳,说道:“杨兄说的是,罗某这就回去了。”
他一挺腰杆儿站起身来,大踏步地下了土坡,忽地想起了什么,猛地又停住了脚步,回首望向丁玉落,期期地问道:“玉落,你 你怪我向你动剑么?”
玉落道:“我是女人,家人最重。你是男人,君父在并,我不怪你要做个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你也莫要轻我是个只重家人、不重大义的小女子。”
罗克敌释然一笑:“那是自然,你 要随令兄往芦州去么?”
丁玉落回头瞟了杨浩一眼,轻声道:“是,我要回芦州,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罗克敌沉默片刻,鼓足勇,二刀直入地道!“我说讨,今生罕爱,唯你人,如 棋知道你的苦衷了,可是我却不改初衷,为了你,耽搁一份前程又算得了什么,只不知玉落姑娘对我罗克敌是一份什么心意?”
丁玉落幽幽地道:“将军年轻有为,玉落此去,天长地远,相见遥遥无期,”
罗克敌大声道:“我等得。”
丁玉落叹道:“你能等得多久?”
罗克敌指天说道:“一天星月为证,等到海枯石栏,地老天荒,绝不后悔!”
丁玉落目光一亮,半晌,晕着脸儿道:“好,你若能一世不娶,我便一世不嫁,也只待做你的人!”
罗克敌大喜道:“一言为定。”
杨浩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叹道:“二位卿卿我我的,当我不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