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城的葬礼规矩大,除了直系亲属和主持外一律不能进内间,只能在大院里吊唁。规矩越大越需要一个懂得流程的人来帮忙指导,孟珩就是这个“懂行的人”。
他今天一早高高兴兴开门做生意,结果就闯进来一个大汉,寿衣花圈骨灰盒一条购置,然后还问他出不出租自己。
孟珩当时没太明白,已经打算到街口的治安岗亭叫老大爷过来把这神经病赶走,那大汉又喘着粗气解释说他们家缺个葬礼主持,原本定好的人早上下楼倒垃圾把脚崴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孟珩的第一反应是,这死者是不是有点儿命硬啊,死了还带克人的?但是马上又觉得不太尊重。想着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事,加上葬礼的位置离得不远,就同意了。
谁想到了之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可马上就该下葬了还是不见直系亲属来。
他问早上找他帮忙的大汉,说这家人爹妈都已经去世了,但是还有俩儿子,可不知道为啥都没来。他只能一边唏嘘感慨一边站着傻等。
灵堂上摆放着两张遗照,一男一女,男的看着一脸富态,年龄五十岁左右。女的明显年轻一些,不是保养到位的那种年轻,就是正儿八经的年轻,岁数小。
孟珩扫视一眼屋内,纳闷儿想这都要下葬了怎么还不见子女过来呢。
他正要退出去再找大汉问问,就感觉有人掀帘子进来,他回头,先看见的是一个大圆脑袋,仔细一看是个头茬紧贴头皮的圆寸脑袋,这人好像是刚从片场下来,穿着一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亮面黑色皮衣,脚上还蹬着一双高级赛车鞋。
谢泽确实刚从场上下来,不过不是片场。今天郊区的赛车场有摩托车赛,他下场的时候发现手机都被打爆了,一看二十几个全是小飞打的。
小飞是他哥们儿,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成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叫泽哥,也熟悉他们家的事儿。他回拨过去,还没张嘴呢就听那边喊,“泽哥!你在哪儿呢?谢叔今天十二点下葬你是不是忘了!”
“操!”他低骂一声,这两天就惦记着这场比赛,确实把什么都忘干净了,他赶紧问小飞,“葬礼在哪儿呢?”
“就老院,你快回来吧!”小飞本来要挂,可是忽然又一犹豫,嗫嚅道:“哥我再跟你说个事儿,你别恼啊。”
谢泽正准备戴头盔,受不了他这墨迹劲儿,“赶紧放!”
“就是听说今天那个私生子也要来送灵泽哥?”
“我知道了。”谢泽要挂电话。
“哎哥!这知道了是啥意思啊!”小飞是真害怕,他从小跟谢泽一条裤子长大的,谢泽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吗?冲动、好战、就爱用拳头说话,这要是在葬礼上把弟弟给打了,那不得被人把脊梁骨戳烂啊!
谢泽嗤笑一声,声音都染上阴狠,“车祸的时候他不来,抢救的时候也不在,现在所有事儿都了了,他想蹦出来分老头子的家产,有这美事儿?”
他扯扯嘴角,安抚小飞说:“放心,我有分寸。”
小飞在另一边默默咽口水,上次谢泽也说有分寸,结果第二天就把在球场上挑衅他们的傻缺男打进了医院。
谢泽骑摩托,一路上插着缝飙来的,小飞进不去内间,只能简单跟他说说情况,“那个私生子好像到了,我听说穿深灰色衣服,就在内间呢。”
谢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进去了。
跨进门他就愣了,一来是没想到他爹的私生子这么大,二来是这人怎么说呢,阴柔?不太对。温润?又差点儿意思。反正就是漂亮,是真漂亮,明晃晃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