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将自己心口那些杂乱的情绪理干净,准备上马返程时,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驾着疾风仓促奔来。江呈佳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委屈与恼怒便再次翻涌而上,她皱起眉,跺了跺脚冷哼一声,拉住缰绳,旋身一跃又坐上马背,扬鞭驾马朝前奔去。
“阿萝!阿萝!江梦萝!江呈佳!”宁南忧瞧见她停马休憩的身影,本准备勒马停蹄。谁知这小姑娘脾气倒是大得很,见自己来寻,竟又纵马奔走,于是心下一急,急忙冲着她唤了几声,最后气得喊出她的大名怒道,“你若再不停下。。。”
宁南忧的话还未曾说完,江呈佳便毫不犹豫地打断道,“我若不停下来,君侯预备怎样?拿处置你军营里犯事儿的兵将一般,赐二十军棍么?”
她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便更加恼火,于是扬起马鞭对准马屁股又是狠狠一抽,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宁南忧蹙起眉,黑脸一张怒意勃勃,“江呈佳,莫要仗着本侯宠你,以为本侯不敢罚你!你若再不停下,等本侯抓到你,当真赏你一顿军棍!”
奔在前面的她更是怒道,“那君侯便凭本事来抓我,在这里说什么空话!”
“江呈佳!”宁南忧气急败坏,一鞭抽在疾风的屁股上,勒紧缰绳,压了压马肚,加快了速度,待到快要同她的马并行。宁南忧倏地放开了马缰,脚下用力在马镫上一蹬,腾空而起,旋身朝江呈佳的马上飞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宁南忧便已坐在了她的身后,一手拉住马缰,一手环住她的腰际,冷冷道,“本侯武学不如你,难道轻功也不如你?”
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与冷言令江呈佳浑身一颤。她咬咬牙,扭头朝宁南忧瞪了过去,“君侯来寻我作甚?在马车上不是要赶我出去么?”
“胡闹些什么?我要走,你不让。你自己说要去车外透透气,怎得反倒成了我的错?”宁南忧微微抽了抽眉头,铁青着一张脸,一双黑沉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拉着缰绳,企图将马停下。
江呈佳偏不如他所愿,扬起马鞭对准马屁股,又是一鞭抽下。马儿惊鸣嘶叫一声,四蹄更加奋力地朝前狂奔。
“我胡闹?究竟是谁在闹?”她气呼呼道,“我自问嫁入你府中后,一心一意地伴你左右,没有半点私心。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脾气,我甚至不知我到底那一句话得罪了你,这般不明不白地受你的气。。。。我。。。我招你惹你了?你这般对我?”
她觉得宁南忧简直不可理喻,如今竟还责怪她胡闹。
他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好的时候能对她贴心贴肺,柔情入骨;凶的时候,对她冷淡无情,甚至不愿见到她。每每都令她抓心挠肝般的气愤,但却奈何不得。
江呈佳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一双眼中不自觉地涌出了层层雾气。她越想越是委屈,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继续朝前奔去。
宁南忧只觉缰绳一松,一个不稳,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好在自己眼疾手快,修长双腿冲着马肚轻轻一勾,才在马背上坐稳。他心下掉了一口气,胆战心惊地抱着江呈佳的腰际,无奈道,“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惹你生气了。阿萝别闹了,跟我回去。”
他强硬的口吻慢慢缓和下来,带了些小心翼翼地哄。
江呈佳又剜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叫我不要生气,我便不生气,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宁昭远,我说实话。我江呈佳不是洛阳城里那些贵胄千金,大家闺秀。我从前不过是个跟随兄长走南闯北,四处流浪的野丫头。我不懂什么规矩,也没那些闺秀们的气度礼仪,不是个大度之人。我向来有一说一,你对我好,我便也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没必要贴上一张脸去讨你的好!”
宁南忧只顾着同她争抢缰绳,也没听清她再说些什么,一心想要抓住她握住马鞭的另一只手,生怕她再次扬鞭,将他从马上颠下去,于是嘴中只能不断地重复念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突然冲你发脾气。怪我怪我,心思太深,扭扭捏捏。觉着你厌恶施安那样的人,心底其实也应该对我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厌恶至极。”
江呈佳一听更加来气,右手灵巧绕过他大掌的围捕,拂袖一挥,又一辩打了下去。马儿受了三鞭,有些惊吓,愈发难以操控。宁南忧头皮发麻,忍不住冲她怒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宁昭远!”江呈佳连字带姓地喊着,一双水灵灵雾蒙蒙的眼里多了几丝戾气,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宁南忧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将缰绳与马鞭交至他手中,整个人灵活地从他怀中转了一圈,背对着马头,在马背上完全反过来坐着。她将双脚从马镫上伸出来,勾住宁南忧的腰际,小手狠狠揪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大眼瞪小眼。
宁南忧被她这样危险的动作吓得面色惨白,一只手紧紧勒着缰绳,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生怕她从马上滚下去。他皱着眉,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前面的路,一边怒瞪着她道,“你不要命了?这马受了惊,你还敢这样坐?快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