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了。”孟念雪温声道。随即便朝着那老人走了过去。
那老人眼神看向她,虽带着极浅的笑,却如有着千斤重铁般力道,往人心里注上一股压力。孟念雪自然感觉到了,她心里一重,随即暗自定好心神,依旧含着微笑朝着他走去,很快便到了他的不远处。
那老人眼神一收,随即温和道:“坐吧。”就如家中一个凡常的老人一般。
“谢谢。”孟念雪微微点了点头,便往左边的一处沙发坐了。那老人暗暗点头,这丫头不浮不燥的,心性也稳,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让他满意些。
“孟小姐,我应该这样称呼你吧。”那老人嘴边含了一抹深味的笑,说道。
“或许,您可以叫我念雪。”孟念雪微笑着,继续道:“您是他的长辈,也就是念雪的长辈,自然可以叫得更亲近些的。”
那老人一愣,“他都告诉你了?”
“只是一小半。”那天上午,她从梦中醒来,他讲述了他的往事,却只是一小半。他对她说,他是由他的义父带大的,并且很小的时候就被义父送到了一个秘密基地去进行训练。可是,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他义父为什么要这样严苛的训练他?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那老人点头,脸上竟含了一丝愧意,“那孩子,一向是最守承诺的。这件事,是我要他不能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你不要怪他。”
孟念雪颔首,“我怎么会怪他呢?任何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世界,我不会因为我和他相爱,就要求他不做自己,只做我的男人。”包括自己,不也有秘密吗?自己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是一个她永远也无法言说的秘密。可这,丝毫不影响到她爱他啊……
那老人赞许地点头,脸上的笑容亲近了几分,“你能这样想,就是裄儿的福气了。”说到“裄儿”两个字的时候,那老人眼里闪过了一丝黯然,却被孟念雪捕捉到了,她温言道:“您放心,他会醒过来的。”
“如果醒不过来呢?”那老人眼中含着一抹深意,向孟念雪看过去。
孟念雪嘴角含着温浅的笑:“我会一直等着他的。”她在唐门的藏书室中见到了那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唐季白所使用的那个方子,上面说,可使人沉睡百年。这多么荒谬啊,她怎么能信?可她心中真的不知底,她不知道他会睡多久,但她知道,她会一直守在他身边的。
那老人失笑,“年轻人,话别说得太满了。”他看着孟念雪,“你现在才多大,据我的了解,你才二十三岁吧,多好的年纪啊。你现在或许可以这样笃定,可三年之后呢,五年之后呢,年轻人啊,千万不要小瞧时间的力量。”
孟念雪自然知道老人这样的感慨是发自真心,可是,爱情的感觉又怎么为外人所知呢。即便关系再是亲近,那相爱中真真切切的感受却只有那陷入其中的男女才能获知啊……
“念雪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但是,念雪很相信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她依旧平静道。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去处理吧。希望老天爷真能长长眼睛,让我的裄儿早日醒来。”只是,他那在心中埋藏多年的计划,终究会因为裄儿的沉睡而不了了之了。
那老人说罢,就要起身,“我这次主要就是来看看你的。”他顿了顿,又道:“你,很好。”
孟念雪见他腿脚似有些不灵便,却走过去扶起他,见他眉宇间似有若隐的愁色,便试着开口道:“可以交给我吗?”
“什么?”那老人有些不解她的意思。
“您从小便让他接受那么严苛的训练,总该……有什么事想让他去做吧。”
那老人蓦地眼神一凛,“谁告诉你的?”
孟念雪顶住他眼神中的压力,轻言道:“我自己猜的。”随即又半玩笑着道:“总不会,是您年轻时便想要称霸天下,却来不及了,所以想着让他去帮您完成吧?”
听了孟念雪的话,那老人骤然沉默起来,孟念雪心里一怔,不会是真的吧。
那老人沉吟了一会儿,对孟念雪说道:“走吧,陪我上去再看看他。”孟念雪点了点头,扶着老人从室内楼梯上去了,她其实,早就想上去见他了呢。
推开顾裄之房间的门,孟念雪见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心里有些湿润,那一天,在博海医院,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当韩忠祥悲痛地将检查结果告诉自己,他竟成了植物人时,她简直不敢相信,当真如晴天霹雳般。明明不久前,他还在调笑自己,说他记得她对他说的话,不敢把身体弄坏,怎么一转眼,他就只能一动不动地睡在那里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到现在,她想起当时的心情,还有些泛酸的疼痛。
看孟念雪些微激动的样子,那老人也有些感触,这种真切的关怀与伤心,是装不出来的。看来她真是深爱着自己这个儿子。
“丫头,你刚刚在底下说的话,可认真考虑好了吗?如果不是一时的戏言,现在当着裄儿的面,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孟念雪一愣,原来他让自己陪着他上来,是为了这个。她当即收起心神,认真地看着老人道:“是的,我考虑好了。请您将他要做的事,交给我吧。”
“这可不是儿戏啊。”老人再次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