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独孤落日毫不讳言,“我这一生中,除了钱财最喜欢的便是美女,主公是这世间罕见的美女,我如何会不喜欢?但是我对她最大的感觉不是喜欢,而是恐惧,你明白吗?恐惧!”
“为什么?”楚韵歌左脚踏上马车的踏板,仍然转过身看着独孤落日,“难道是你自惭形秽?”
“不是,”独孤落日收敛了笑容,沉静的摇了摇头,“不是,我对她觉得恐惧,是因为在她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凡是她的愿望不能达成,那个魔鬼就会令她也变成魔鬼,她会将这世间变成地狱。”
第二卷:九州风云 第八章 第七节 反目(下)
第八章 第七节 反目(下)
离檀沟越远,就越冷,道路上堆满了雪,马车行走不易,加之两旁的树上落满了雪,积雪将树枝压低,令得行路越加的艰难,仆从们手提着木板,不时下车将积雪推开,马车中的火炉不分昼夜,时刻都在熊熊燃烧,即使如此,也觉得身坠冰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自离开檀沟,独孤落日所说的话就不停回响在耳边,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令自己有不同的感受,楚韵歌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嫣然心中的魔鬼,看到它在嫣然心中熊熊燃烧,看到它令嫣然痛苦不堪。
常常想得痴了过去,而随车的楚韵远却觉得奇怪,每每看见楚韵歌盯着火红的炭火发呆,那种神游天外的神情令他仿佛一尊雕像,唤他几声他也不应,楚韵远又有那种不认识他的感觉,似乎他已经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不再熟悉的人。
在车上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光,终于回到了汴仓,远远看见汴仓的城门,楚韵歌命人将车停在官道的尾端,他坐在车架上,久久的注视着汴仓新近修补的城门,那是灾民们抱着粗木撞击出大洞之后仓促之间修补而成的,连漆都没补上,城门口的青砖缝中,还留有隐隐的血迹,不知道是灾民的多,还是守城的官兵。
有认出他的百姓远远的站在道旁,没有人上前,所有人都沉肃着面孔,也许他们不知道在灾民的暴*之后,应该如何迎接这位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宰相大人。
守城的兵丁很快将他到来。的消息传进了宫中,很快,继善派来的人便迎出了城门,满面尴尬的笑,他们站在车旁,奉迎了两句,楚韵歌一动不动,始终保持着沉默,那些人的声音渐渐低落,垂手站在车旁,不知所措。
站了近半个时辰,有人悄悄的移。动到楚韵远身边,“二爷,您看宰相大人这是……”
其实楚韵远也不明白为什么。楚韵歌迟迟不肯进城,当继善派来请他回汴仓的人赶到檀沟,将继善亲笔的信函交给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就举火将那封信函点燃,支腮看它快速的化为灰烬。
“皇上让你们来是……”
“皇上想请宰相大人尽快入宫,”那人满面的笑,“目前。灾民还盘踞在东城……”
话未说完,却见楚韵歌从车架上跳下,快步走进城。门,一众人跟在他身后,楚韵远知道他的心意,不由大惊失色,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弟,你现在去东城于事无补,咱们没有带任何的兵丁,万一灾民们……”
“二哥,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怎么样的,”楚韵歌嘴角。露出一丝淡笑,“他们只是想吃饱饭而已。”
说话间,楚韵歌。已经走进城,他站在城中心的广场中,微笑着环顾围成一圈的百姓,他抱手团团作揖,“各位百姓,我楚韵歌今日回汴仓,不是为了重任宰相,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灾民,和令汴仓城重新恢复平静,各位百姓,楚韵歌在此恳求各位,若家有余粮,能够施以援手的,请带着粮食到东城来,二哥,你去泰宾楼把他们的大锅借来,在东城支好。”
走到东城,无数衣甲鲜明的军士将东城团团围住,如临大敌的模样,一见楚韵歌,领军的将军忙小跑着迎上前来,“大人,我们……”
“把栅栏移开,”楚韵歌伸手将走廊边的一个破烂椅子抓在手中,慢慢拖到上了铁钉的栅栏前,放好,再慢慢坐下,左手撑腮,“听见了吗,把栅栏移开。”
军士们面面相觑,将军站在椅后,忐忑不安的弯腰询问,“大人,如果把栅栏移开,他们……”
“他们怎么样?”楚韵歌站起,猛的转过身,怒视着一众的军士,“他们怎么样?他们已经饿到将要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见他动怒,将军立时挥着手,“移开栅栏,将栅栏移开。”
楚韵歌走到移开的栅栏前,注视着那些坐在地上,饿得几乎奄奄一息的灾民,“你们都起来吧,很快他们就会为你们煮粥,我保证让你们吃饱,待你们吃饱之后,再谈其他。”
借来的大锅放在石块垒成的灶台上,军士们分别负责加火和搅粥,不停有汴仓的百姓背着米粮前来,楚韵远指挥他们将米粮放在一旁,那位负责防守东城的将军指挥着军士将那些虚弱的老人扶出人群,将最先熬好的粥塞进他们手中,直忙得满头大汗。
粥熬了一锅又一锅,最终将栅栏也劈成了柴木塞进了灶台,灾民们喝下粥,略略恢复了精力,他们抬起头,想要感谢楚韵歌,可是锅前那把破旧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了楚韵歌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抬首看着皇宫,楚韵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的陌生,他想自己再见到继善的时候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可是想不到,却什么都想不到,他突然觉得愤怒,异样的愤怒,他几乎是紧握着拳头走进了御书房。
“草民楚韵歌见过皇上。”楚韵歌掀起长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皇上万福金安。”
“楚爱卿快请平身,”即使低垂着头,楚韵歌也听出继善语气中压抑不了的愤怒,不由冷冷一笑,“来人,赐坐。”
恭敬的坐在椅中,满面含笑的看着继善,他此刻也是满面带笑,袁维朗站在他身边,楚韵歌心中微动,已然明白那道信函是因何而来,他们无法解决汴仓城灾民带来的问题,所以他们只能假借那个官职,将自己骗进汴仓,在解决了灾民之后,下一个要解决的,便是自己,真没想到当日自己启用袁维朗,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也许就是常人所说的养虎为患吧!
“楚卿在接到朕的信函之后,日夜兼程赶回汴仓,朕心甚慰,”继善面上的笑容突然一滞,随后又展颜道:“楚卿一到汴仓,立刻就赶到东城,朕……”
“皇上,”楚韵歌微微一笑,“楚韵歌一介草民,到了汴仓,斗胆帮皇上解决一个皇上早就想解决的问题,不胜荣幸,皇上若有什么事要草民帮忙,草民作为边越的子民,只要能力所及,草民义不容辞。”
感觉上,继善觉得很诧异,他也许觉得自己还在留恋宰相这个职位吧!不,也许是袁维朗,他也许对继善迟迟不封他为宰相感到不满,他觉得继善心里对自己还有一丝希望,所以他要将这丝希望扼杀干净,以免留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