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的那辆专车是同一型号,据说世界上总共只有几辆,不过既然总统先生一向支持国货,那么就没有理由不将这辆德国轿车卖给他的大舅子。
“哟。韩老板,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西山来了?是来看老爷子的?总统夫人没说您今天要过来啊。”
班长走到那辆德国限量版轿车边,朝里头望了一眼,除了司机之外,那轿车里只有两名乘客,一人正是总统先生的大舅子,另一人则是大舅子的夫人,平时大舅子住在北京城里,与总统先生一样,很少来西山,偶尔来一趟,也是来看看老爷子。
自从前段日子这民国大总统赵北离开首都“巡视地方”之后,这里的当家人就是总统夫人,如果有什么亲戚要到宅庐串门,总统夫人一般会提前通知门卫,免得问东问西,是以班长才会有此一问。
“什么风?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总统从外地回来,要过来看望老爷子,我这才匆忙赶来。怎么,内务部没通知你?兴许马上你就接到通知了。”
大舅子解释几句,班长急忙吩咐士兵将铁门推开,将这辆豪华轿车放进去,然后匆匆赶回营房,坐在电话机旁等着内务部来电话,为了总统的安全考虑,每次总统来西山,内务部总是在总统车队抵达之前的几分钟将通知正式下达到宅庐的警卫室。
七点半钟,内务部总长陆建章终于摇来电话,告诉班长,总统马上就到,必须做好迎接准备。
压下话筒,班长急忙集合全体士兵,在门口列队,迎接总统车队。
七点三十五分,前导车队抵达西山宅庐,总统府卫队立刻接管了这里的所有警戒任务,至于内务部的官兵们,则在总统先生亲切接见之后像往常那样被放了半天的假,搭了辆内务部的卡车去城里闲逛了。
站在门口迎接总统的人除了士兵和军官之外,还有这西山宅庐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和居民,管家带着男女仆人穿戴整齐,站在大门左边,而总统先生的大舅子则与夫人带着那些寓居宅庐的亲戚站在大门右边,这些亲戚都是韩老爷子的晚辈,其中有老有少,大舅子专门将他们召到西山宅庐,就是叫他们陪着老爷子说话,而且待遇都还不低,每月除了工资之外,年少的人还能在城里上私立学校,今天正好是星期天,不用上学,所以这人看上去很多,几乎将大门左右站满。
在这些迎接总统莅临的人群中,有一人格外惹眼,体格健壮,浓眉大眼,与赵北青年时代的相貌颇有几分相似,却正是赵北的长子赵启文,在西班牙战场打了将近两年的仗,这人看上去格外的沉稳,站在他的舅父身边,一言不发,直到他老爹走到他面前,他才说了几句话。
“爸爸,刚才接到电话,小雅、阿芝、慕文他们还在路上,下午才能到这里。这是小玉,她是法籍华裔,父母都是民初留学法国的留学生,现在是法国华商协会的领袖人物。”
赵启文这几句话说得是大大方方,然后就将站在他身边的那名身穿西式长裙的青年女性推到面前,请老爹过目。
“伯父好,启文和我是在巴黎认识的,那时候,他正在巴黎休假,后来带我一起去了西班牙,我也上过战场呢。”
那青年女子向着赵北行礼,使的却是中国传统的女子敬长辈礼,举止、言谈也是落落大方,国语、礼节相当标准,相貌也是相当出众,赵北很满意。
“好,好。启文这小子眼光不错,你们的婚事,我批准了。”
赵北笑着点头,眼见那未来的儿媳已是霞飞双颊,羞涩不已之下,挽起身边未来婆婆的手,婆婆也是笑容满面,拉着儿媳先转身离开。
赵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示意众人跟着他走进别墅。
踏上别墅台阶,领先后边的人十多步,然后赵北小声问了儿子一句。
“这回你回国,什么时候再去西班牙啊?”
“回国是让您见见儿媳,等完婚之后,就回西班牙。”赵启文小声说道。
“难道小玉父母已经同意了?什么时候下聘礼啊?你就不怕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赵北又问。
“你不同意,我与小玉就私奔。这下聘礼当然是越快越好,小玉父母现在已在西伯利亚铁路线上,再过几天就能到北京。”赵启文神色有些奇怪。
“这么急?不能等一等?”赵北愕然。
“不能等。您老人家等得,您的孙子等不得。”赵启文的声音更小了。
“行啊,小子,跨越时代了啊,难道法国那边的风气已经这么开放了?是在哪里办得事?”
“在西班牙战场上,那晚我去看小玉,耽搁时间长了些,就在她工作的野战医院过了一夜,后来又在那里过了几次夜,算起来差不多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战地的爱情诗篇?”
赵北这是真的惊讶,不过这事不能张扬,赵北立即明智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的讨论,拉着儿子先去给老爷子磕头,与一众亲戚陪着老爷子聊了半个小时,然后才将儿子单独拉去办公室谈话。
“接到电报的时候,我还奇怪呢,你小子什么时候转了性了,也知道结婚之前给父母打个报告了,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你小子原来是来补办手续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有预谋的行动?”
在沙发落座,赵北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翻开之后摊在办公桌上,然后质问赵启文。
“不是。”赵启文立即否认。
“真的不是有预谋的行动?”
“真的不是。”
“如果我不同意你与小玉的婚事,你打算私奔到哪里去?”
“去南洋。”
“去那里做什么?”
“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