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方才有些昏睡了,听着了赵澜的声音才稍稍睁开了眼睛。又勉强张了口,稍稍吃了些,“自是吃的。”
赵澜无声的哭着,他不愿如此,可眼睛偏生酸涩的厉害。
周显想过千万般的事,也曾想过他终有一日也会死亡,即使他有如此大的丰功伟绩,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神人临世。
不管后人日后如何评价他,是一位律法严苛的暴戾之人,还是一位热衷于战争权利的帝皇,或是一位结束了百年纷争,一统寰宇的伟大圣人,他终将闭上双眼,然后躺入皇陵之中。
但在那之前,周显始终相信他会将大顺打造成一个盛世大国,他给后代的,是一个散发着无比朝气与权利顶峰的皇朝。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有些许多事不曾做,却似乎要倒在这温热之疾上。
今日未见赵小君子之前,周显忧心他如今未定立国本,朝中难免动荡。可此刻见赵小君子哭的厉害,只叫他心中沉痛万分,痛的他甚至眼睛也浮现了几分热意,恨不得能生出几分力气好好安抚赵小君子一番。
原先忧心之事都尽数退却了,心中、脑中思绪,如今便只剩下了赵小君子一人。
他万分疲惫了,却不是这温热之疾带来的,而是往日的雄心壮志一下消散了,他满心满眼只容的下眼前这个不过舞象之年,这会儿哭的厉害的少年罢了。
“澜儿。”
“嗯。”赵澜立时应他,而后小心翼翼靠上去,将面颊轻轻在周显胸口蹭动。
周显浮现一丝温柔至极的笑意,“若朕不好了,万事难料,记得拿了朕送你的君王信印并上次的吉符一同去寻许典,叫他送你回南赵。”
这功夫,得了周显示意的寇连进起身而退,再来时却是手中拿了一份圣旨。
赵澜不过一眼便知晓其中旨意是什么。
“你若是担心赵姬,便同许典说你回南赵,实在不忍分离,叫她留在南赵陪你几月,日后再回大顺。
待劝走许典后,你便将赵姬留在南赵,不必叫她回去了,如此许典也只得无法。若是忧心赵黛君之子,那婴儿也恰好如今还在空悬寺,不曾接来宫中,你寻个死婴替了他,一并带走也罢。”
周显一片苦心,此时分明的全然为赵澜谋划模样。
赵澜眼睛红肿的厉害,只伏在周显身上不愿起身。
周显抬手在赵澜后背安抚,又道:“朕病了有六七日了,多少怕是漏了几分消息。原朕忧心小君子身体才好,回头再染了这温热。
可如今朕精力不济,怕顾及不到小君子,弘昌馆也不甚安全了。小君子便住在明光殿偏殿处,缺了…缺了什么,叫寇连进置办。如此便妥帖了,小君子不要再来这儿。”说罢,周显又勉力笑道:“朕同小君子一般,若是还来,朕也不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