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阿公先叹了口气,然后才道:“阿丑,让你看笑话了,有些村里人心眼小些,但大恶却不敢犯的。”
阿丑有些不明白,孙家阿公继续道:“我那儿媳妇啥脾性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这样处理也不错,省的以后还闹腾。”
阿丑心下大震,原来,孙家阿公早把自己打算看在眼里,刚才他没有出面阻止,此时单独点出来,他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老人的想法。
“阿丑,哪都有些龌龊的人和事,咱看人也别盯着一处看,要不然天天都是脏的黑的。”
孙家阿公转过身背起手,似唱似叹,声音透出一股苍凉和勘破出尘:“俺是这里的一株树哇,从苗苗勒,到老土生土长的人勒,从生到死”
阿丑呆呆地站在原地,知道耳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最后他的目光盯着远走的背影,透着一股由心而生的尊重。
孙大树已经把县城里的事和姜家表哥交接得差不多,宫晴可谓雷厉风行,事情一拍板,半个月时间就已经在府城收拾好了一间大铺子,又叫人在临不远处给从小冲村来的工人收拾出住处,临走的日子越来越近,孙大树脚都还没离开安阳地界,心中就开始充满了思乡之情。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知道。
但临到头了,他对家里是一万个放心不下。
最最让他牵挂的是孙巧儿,虽然他知道妹妹的聪明远胜自己。
“哎,家里头没个当家的男人呐!”孙大树回家住了些日子,不由叹道。
“这话可不能让你阿公听到。”阿丑看孙大树抱头筑鸟窝已经有好一会了,对这憨实的人,两人素日话不多,但从那天孙家阿公那话,那歌中,阿丑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有怎样的转变。
于是他居然破天荒开始调笑起孙大树来。
“哎,阿丑,吓我一跳。”回应阿丑的仍旧是这位实心小伙憨厚的笑容。
“还在担心家里。”
阿丑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嗯,我知道家里头都安排好了,可是,你看我们家里人少,就怕遇上事没几个人能出来撑腰。”
这可能是农村人普遍会有的想法,看当初寡妇杨豆花处境就知道。
“村子里不少人都受了孙爷爷恩惠,再说如今他身子骨硬朗得很,你那样说,他还不痛快呢。”
不得不说阿丑的确了解这位倔强的老人,刚才孙大树要是敢在他面前发这牢骚,早就被喷得满头包。
“是,”孙大树情绪低落,“所以我有时候觉着自己真没用,你看我一身手艺大半还是妹妹教的,她,她那么小,我还记得当初为了条鱼,她差点就被淹死的情景,想想都后怕!”
阿丑瞳孔一缩,声音不由紧了:“什么被淹死?怎么回事?”
孙大树开始缓缓道来。
“就是因着那件事,我们家彻底分家,后来妹妹出了不少点子,这一年咱家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确定是你二伯娘害的。”阿丑继续问。
“嗯,以前我们兄妹都怕她。”
“大树,如果觉得愧对巧儿,就在府城让你所学大放异彩,毕竟,那也是巧儿的一番心血。”
孙大树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阿丑的称呼。
他有些不确定道:“可是,府城里大师傅那么多,哪轮得到我出头。”
他明白,他们家的米粉店不过是低档次的消费,入不得眼。
“难道你怀疑自己妹妹吗?”阿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去了府城,相信自己就等同于相信她,再说以后你真想开酒楼,难道你手头她教的菜,你还觉着比不上别人?”
阿丑的话让孙大树一愣,原本低着挡着的脸被阳光一打,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蓬勃力量迸发出来。
“对,我妹妹是最好的,我不信自己,难不成还能不信她!”孙大树想通了这一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道,“阿丑,你怎么对巧儿这般相信?”
为何?
轮到阿丑愣住了,对比信任的人,仔细排位,孙巧儿似乎分量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