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会太耽误春耕。”阿丑呼吸着依旧寒冷的空气,屋檐下一滴滴雪水凑成低落的小调。
看上去还有些惨白的日光已经开始释放热量。
阿丑今天不一样,似乎心情大好。
孙巧儿在他身边都感受到了一股子春风和煦,往常,他身上总是盖了一层薄冰。
“阿丑,”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和于老去了哪些地方?”
十一月这对师徒不就下山走访了一遭吗?
“难不成?”
她睁大眼睛,里面可以看到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难不成这提议是你们提出来的?”
阿丑道没有否认,道:“准确说,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我?”
孙巧儿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这可以算是治国良策了,自己能搭得上哪门子边呀?
阿丑眸中淌出春化后的水,包围了她,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间套生态葡萄园。”
“记得。”
她不过是抄袭前世,鱼塘里淤泥可以肥土养地,而葡萄掉下又能补给一部分鱼儿。
其中核心不过是要让小范围的良性循环齿轮转动。
“你的小范围概念提得十分有见地。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这么说也不准确。”
“但,由朝廷国库拨发的银粮,你也能明白的,最便宜的还是那些尸位素餐者,可如果朝廷只要选好人负责账目上的查对,其余的,比如现在,用官粮撬动一个点,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收了一部分不义之财,小范围的良性齿轮就能转了,你说不是异曲同工吗?”
孙巧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也是你化用得好,你看我就从没想过。”
“不,你只不过是身不在其位罢了,比如你提出的挖莲藕,追溯起来,我觉得应该算一种以工代赈的好法子。”
阿丑极为认真地对她强调:“巧儿,你的才智能做到的,你所能影响的,远远不是一个乡里而已。”
在和于老讨论该罚奸商多少才不会造成反弹时,师徒俩其实都陷入过困境。
罚少了,那么白养了一批水蛭,以后有了一条极低的底线,那么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定会变本加厉,且银子少了,就无法买到足够的农人急需的春耕种子和工具,如此今年则会陷入歉收,那么岁寒的影响至少要持续两年。
多了,背后利益集团复杂,在有限的时间无法清除阻力,最受害的还是百姓。
于是他带入孙巧儿的角度想。
想她是如何令得他们家作坊工人满意的。
比方说一个人干活总有个心里价位,那我觉得干起来值得,在此基础上,又能让人看见上一步的希望。
于是他的效率提高了,直接反哺于她们这个东家。
开仓赈灾,还不消花国库太多银子,又能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补充,变成了他们最好的设想。
而留下三成的余地,也是恰到好处的让步,不一下把人逼死,但派来查账的人最后都汇成一本本子,他们心里有数,那些人贪婪的,想一家独大,背景深厚的都已经形成一个清晰的网络。
要是老老实实吃了这份不薄不厚,在容忍范围内的利,那圣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过了界,那对不起,全收拾起来有困难,但杀鸡儆猴还是能做到的。
正巧,他还正想借这把刀,杀几只爱蹦跶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