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子弹来北京了。他给我打电话时是下午六点,我当时刚起床,正坐着发愣呢。他说他现在在北京,问我晚上吃饭了吗。我下意识地诚实地回答道:没吃。说完我就后悔了。
然后他就说一起吃晚饭吧。他们几个人在西坝河的远方饭店边上的一上饭馆里。我说好吧。
其实我今天不想出门的,我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日夜颠倒,再加上这北京跟北极似的,冬天的晚上五点钟就跟夏天的晚上十点似的,北京也没什么夜生活,除了酒吧和商场,基本上街上都黑鸦鸦一片。这搞得我天天特别没精神。想振作实在是没动力。
从我家打车到西坝河,又是地图上的大斜线。我无心打扮,最近无论是见记者还是拍照片,我都没化妆。这不太像我的风格啊!
吃完饭,聊完天,我和张四顺路打车回家。他住万寿路北口,比我们家还远。只是从来没去过他那儿玩过。
车过华星影院,我突然饿了,并且想撒尿。于是我们进了马华拉面。
没烟了,真烦。
正吃着蜜枣呢,突然进来一个人。他一进来我就看到了他。或者说,不是看见,是吸引。
他大概五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头发一半都白了。脸上有皱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特痛苦。是那种深藏不露的痛苦。我觉得他特别像一个人。只是比他老。
他在我们前面的一个空座上坐了下去。我看见他在喝啤酒,吃花生。他没点多少菜。有点寒酸。
我对张四说:我要跟他说句话。
张四说:说什么?
我说: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特别想跟他打个招呼。
我想,还是送他一个礼物吧,这样比较容易接近距离。
我开始翻书包,我想送给他一件礼物。但我包里什么也没有。最后我找到一枝圆珠笔。
我是犹豫了半天后才走过去的。在这之前,我和张四一直笑,笑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老头慢慢地喝着啤酒,吃着炒饭,我想,成败在此一念间,再不过去人家饭都该吃完了。
我对他说:我想送给您一件礼物。
他看着我放在他桌子上的圆珠笔,温和地说:您为什么要送给我礼物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您一进来,我就说不出来的欢喜。特别想跟您说说话。
他说:谢谢。
我也说谢谢,就退回去,坐在了我自己的座位上。
张四说:猛!
其实我还有些想说的,但怕唐突了他。
老头吃完他点的一盘炒饭后走了。走时还和我们打招呼。
张四说:他比我们都从容。
我特别开心,觉得这老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种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是我认定的知已,是瞬间。是礼物。我的寂寞感动了天空。所以会让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吃完饭,我们出门。看到华星电影院门口的玻璃窗内的海报招贴。张四说他特别想拿一张。我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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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奇迹,我看到一张黑客三的海报,我打开玻璃窗,居然没有锁,直接就打开了。然后我们就笑着把那张海报取了出来。
抬头望见北斗星
在我紧张的时候,我特别想撒尿。哪怕是正半夜,哪怕我正躺在床上,哪怕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我的膀胱都一秒紧似一秒地提醒我,必须去厕所。停留一秒钟,我就会犹豫一秒钟,我当然不愿意动。我甚至发现,只要我有了想撒尿的想法,无论我需要不需要撒尿,我都变得非常想尿。只要我有了“上不上厕所”的想法,我的膀胱立刻就会感应到:我要上厕所。
在白天的时候,我并不经常上厕所。可是只要晚上来临,或和别人在一起,我就特别爱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