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笙一支烟抽完了。
他微微转头,看向外面细碎无声落下的雪,又看到小霁头上细雪融化后的水渍,恍然间回想到年少时的某个冬天,他和江墨溜到南湖泛舟,宛如轻绸的湖泊在船底漾动,冬青在寒冬仍然傲立,江墨就坐在他怀中,随着他划桨的动作轻轻摇晃,时而扭头同他说话,如墨的眉眼上落了一层薄雪,双唇却又红又润。
无人的南湖纵然凄冷空旷,可怀中的躯体却凸显了生命的充实温热。
天地俱寂,仿若地老天荒。
【3】
小霁撇撇嘴,“我觉得江先生很好。”
梁淮笙没有了先前同他发火的力气,也懒得跟外人掰扯他们间的往事,只淡淡道。
“贪新忘旧的男娼罢了。”
用词恶毒粗鄙的让小霁都怔了会儿。
真奇怪。
梁淮笙手间夹着燃灭的烟头。
现在说这些贬低他的话,自己的胸口并不会痛了。
也许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忘了。
忘了往事,忘了江墨。
【4】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但给孩子和傻子们带来的似乎只有快乐。
梁淮笙听着外面小霁和祝程刺耳的尖叫笑闹,烦得不行,推开后门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把隔壁坐在阳台的人吓了一跳。
江墨裹在厚厚的毯子里,只露一双含笑的眼睛,听到响声后抖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望过来,毯子顺势滑落,露出他尖削的下巴。
梁淮笙有几秒的失语,不过四五个月没见,他竟瘦了这么多吗。
难以察觉的酸涩只刚刚漫上心脏来一点点,便被声音驱逐得一干二净。
“阿笙。”
江墨开口,软软糯糯同往昔,如落雪至手心。
可他不会再为此有任何波动。
梁淮笙挑起浓黑的眉,下颌线条凌厉锋锐。
“怎么?江先生是又缺钱了?”
江墨好像没听懂他语中的恶意,懵懂地摇了摇头。
“不缺钱,就没资格叫这个名字。”
江墨闻言怔了怔,苍白冰冷的手指在毯子下绞紧了,他低了头,米色毛衣松松挂在瘦削的肩膀上。
“抱歉。”
梁淮笙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站在他几步之遥的身前,“你又在演给谁看。”
几句话间,祝程快步走到了江墨身旁,蹲在他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梁淮笙只能看到江墨蓦然通红一片的眼角,和祝程隔着毯子紧紧攥着他的手。
真蠢啊,他想。
就和我曾经一样。
江墨轻轻晃了晃祝程,声音仿若被什么堵在了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