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家是怎样的?”
“……”
“再说一次那个家给我听。”
“……我的家,它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处,但绝不会是冰冷的,因为我最心爱的女人会住在那里,每日我都要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我已经在她的身后看得太久。”
她的眼里浮起了水光。“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她很美丽,总是让我觉得不真实。她很倔强,总是不甘心被我看扁。她有时也会很骄傲,很霸道。她明明是金枝玉叶,但却很体谅别人|qi-shu-wǎng|,她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但每一个我都觉得很有道理。
我知道,她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她很孝顺,却很孤单。她害怕一个人却又从来不说出来。但在我心中,她就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可是,我很没用,因为我是一个胆小的将军,我一直不敢和她说,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极尽全力地爱她,陪伴她,保护她。”
她笑了笑,眼泪掉了下来。“世上哪有那么好的女子,你骗我。”
“有。她就是西朝的延曦公主。”
她拭去了泪水,说,“宙宇,你的家和我想的一样美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你更像你的母亲,你们都是痴情的好人。”
他们都不说话了,藤蔓在空中荡漾着,一身白衣的她显得更加出尘,月光洒在她圣洁而又柔软的肌肤上,像碧玉泛开的浅光闪耀着晶莹的光彩。
他的面容有些疲倦但却依然飞扬着风采,他的目光深情而又缱绻,紧紧地追随着那道白影。
她笑了,她感到她的心依旧在有力地跳动,她的眼神仍是绵往时光的远流,但却只是关于西朝所有的繁荣和苍华,她看见了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她看到,他成了帝王,依旧俊美无俦,如骄阳般照耀着整座皇城。百官恭敬地跪拜着他,他会是西朝最英明的君主,带领着一批忠臣赤将保护着这苍碧的万里河山。
或者,她还看到了正午门外,有两座高高的宫阙并立着,冰冷却缠绵地相依相望,皇后阙上一笔一画,深深刻着他今生对一个女人最热烈的誓言。
日落时分的时候,在皇城中某一座华丽的殿阁里,有一位柔美而又善良的女子,偎在他的怀中幸福地笑着。
只是,那名女子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是她。
月,无穷地释放着它的光华,记忆也被照亮了。
原来,有的时候,生离可以残忍过死别,因为你的呼吸会时时刻刻地提醒你,幸福离你很近,而你却永远没有机会得到它。
情已逝,莫再记挂断人肠。君已逝,莫再垂怜昔人妆。
内阁的某处,新帝咳声不止。
“这就是你的决定?”
李宙宇沉默不语,他的心从那日以后已经冻结,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新帝的脸上不知是震怒还是宛惜。“你还有最后一步绝棋,夺我帝位,炎夕就不必出嫁。”
他,还是不说话。他怎能做个逆臣?他身上流着忠臣的血液。
新帝缓缓地说道,“你们大婚的前一日,魏忠已将消息送入朕的寝宫。朕已知此事,就待大婚之日看你作何反应。”
他扬了扬眉,眸里有几分诧异。
新帝又开口,仿佛接下来他所说的事与他无关,“朕的病已无药石可医,这帝位迟早是你的。”
“皇上,臣绝不能弑君夺位。”李宙宇沉声答道。
新帝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结局在他的预料之中,又在他的预料之外,“宙宇,你作了一个会终身悔恨的决定。她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李宙宇沉声说道,“若天命所归,我只能孤独终老,我也无怨无悔。”
“天命所归?孤独终老……”新帝低声重复着李宙宇的话,他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他竟有些迷惘,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他是考验了一对鲁莽的男女还是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又或者是成就了一个朝代的和平?
他不会再和李宙宇说什么,因为时间会告诉李宙宇一个答案。
皇后阙?他挑了挑眉,苦苦地笑了笑,恐怕这一生他也看不见那尊阙位了。
夕阳中,皇城又恢复了原本的孤寂与冷意。空中略行过的大雁真在传颂着一个无力挽回的哀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