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索额图现在在康熙面前可是如履薄冰,尤其注意各种细节。绝不能因为一些xiǎo节问题让康熙找到借口。因此他嘴里说道:“陛下虽然恩典,但君臣之礼毕竟不可废。奴才身为首辅更应为表率。”说着依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方才起来,xiǎo心翼翼地用了xiǎo半个屁股挨着边儿坐在了李德全搬来的椅子上。
康熙也不去管他,只是点了点头:“盛京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你认为应如何处理?”
索额图抬头看了看康熙的气sè,见皇帝脸sè有些灰白,看上去十分疲惫。他自然知道康熙几日前才去拜谒孝庄皇太后山陵,心情不是很好。而现在康熙问起盛京的事情,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主要原因嘛是因为最近盛京可是出了好几件事。一是盛京府尹报盛京今年因灾歉收,希望朝廷给予赈济。一是去年就任满洲都统的阿灵阿奏报满洲官兵军务懈怠,不及从前之jīng锐。一是给事中彭鹏奏劾九阿哥胤禟不尊孔孟传播歪理邪说同时弹劾他身为皇子与民争利。
这第一件事好办。盛京不比其他地方,乃是陪都。稳定自然是第一位的。先开仓穀支给兵丁,再海运山东仓穀济民食,也就是了。
这第二件事倒是有点麻烦。不过这麻烦不过是二愣子阿灵阿不知深浅,同时又怕担责任,所以才冒然捅了这么个漏子。其实八旗官兵军务懈怠早就是众人周知的秘密。在平三藩的时候,就连康熙本人也发现了八旗各部战力下降的厉害,如今已普遍不如绿营。因此他才大力提拔张勇、孙思克等绿营汉将。这个问题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有关八旗脸面谁也不会去提罢了。而要根本的解决这个问题,就一个字:难。原因也简单。现在的满人都是大爷,当兵不过是hún个样子走个过场,谁愿意去吃苦受累?而且真要整顿旗营那绝对是被人戳脊梁骨的活,谁愿意去做?要是十年前索额图也许会硬着头皮管一管,现在嘛,他是遇到麻烦躲都来不及的主,那是决不会往这**烦身上凑的。
至于最后一件事,索额图的心里可谓非常矛盾。
一方面索额图知道想要以此让胤禟吃鳖几乎没可能。一是胤禟现在身上除了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外没有任何的职务。弹劾他就算成功了也顶多让他得到康熙的一顿申斥,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害。而照索额图看来,这种可能xìng都极xiǎo。
因为胤禟ròu食加工厂的大量开办不但给他自己赚了大笔的财富,也让包括关外诸王以及méng古漠南、漠北的王爷在内的许多满méng贵族的钱袋子也都鼓了不少,而且在胤禟和那些满méng贵族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之外也让méng古漠南各部以及归化不久的漠北各部对朝廷的向心力大大增强。康熙对此可是打心眼里高兴不已。虽然康熙没有因此而给予胤禟任何赏赐,但是嘴里可经常赞不绝口,而且半年前也将其母宜贵人重新升格为宜妃。
彭鹏奏劾他身为皇子与民争利。这纯粹是jī蛋里挑骨头。如果现在胤禟不开ròu食加工厂了,只怕那些关外的满méng王爷们都不会答应。而且索额图也清楚的看到ròu食加工厂既对méng古各部有拉拢作用,同时也将对他们的经济起到一定的约束作用。他相信康熙自然也看得到这一点。同时他也明白因为这样的原因康熙决不会让其他不受朝廷完全控制的势力接手ròu食加工厂了。当然了,最稳妥的方法自然是朝廷直接接管,ròu食加工厂改成官办。可先不说朝廷能不能稳妥地接下来。就是康熙也不会同意。胤禟作此事,可谓是大功于朝廷,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现在朝廷反而还要从他手上抢利。这种事情,以索额图对康熙的了解他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说彭鹏奏劾胤禟不尊孔孟传播歪理邪说。依索额图看这不过是这些儒生汉官们没事找事。因为几年前,宫中就有消息传出说是九阿哥这位满洲第一才子对于孔孟之道不已为然,对于儒生更是深恶痛绝。虽然索额图和胤禟政治立场不同,虽然他对于儒生们没内有胤禟那么jī烈,但是深读孔孟之道的他心里一向认为儒生只能利用,不能大用。
胤禟虽然开办了所谓“医学院”和“机械学院”,但据说所收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他所收养的孤儿,而且据说这些人根本也没有入仕的打算。因此,这在他看来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大问题。而且盛京是关外,可不是中原。只要规模不大,康熙只怕是连申斥他都不会。
只是索额图站在太子的立场上又十分希望能给这个强劲的对手带去一些麻烦,哪怕是xiǎo麻烦也是好的。
因此,索额图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康熙的提问。想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就按康熙是在问第一件事好了。因为第二件是他不想回答的。而第三件事是他不好回答的。赞同胤禟他不愿意,支持彭鹏搞不好会惹怒康熙。于是他答道:“回皇上,以奴才看先开仓穀支给兵丁,再海运山东仓穀济民食,盛京无忧矣。”
外卷之三雄11
第二十一章对答
康熙曲起食指用力的敲了敲桌子,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索额图明白了康熙要问的不是第一个问题。也是。盛京歉收而已,这样的小灾患不至于要康熙单独找他应对。他一边暗自琢磨康熙要问的是第二还是第三个问题呢,一边斟酌着词句回话道:“阿灵阿并非正统武官出身,这满洲官兵军务懈怠与否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键在于每个人心中的标准不同。按例下月皇上将在南苑行围。依奴才看,莫如皇上亲自校阅一番,一查究竟。”
索额图不愧是在仕途上经历多年,他脑袋一转就把这第二个问题轻轻松松的又不着痕迹的推到了康熙身上。
康熙犹自轻轻的敲着桌子,嘴里小声地说道:“可”然后依然面带微笑的望着他。再次保持静默状态。
索额图这下算是明白了康熙就是要问了第三件事。
可是该怎么应对呢?赞同不是他的立场,批判只怕又会违了康熙之意。难啊
索额图这边犹豫不决。
康熙那边倒也不急。他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小小的喝了一口,方才缓缓开口道:“索额图啊索额图,咱们君臣三十多年了,你一向敢于直言谏上。今儿个怎么做出这般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胆怯模样?你有心里话不敢直言,是把朕当成寡信之主么?”
索额图闻言急忙离坐下跪拜伏在地道:“奴才焉敢?奴才身受皇上不次之恩。即便来生结草衔环也不足以报,焉敢以亵渎之心事君?只是奴才、奴才见识短浅,事牵皇子,这是与非焉、是与非焉,奴才犹在犹疑之中。”
索额图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康熙倒是早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康熙不禁有些好奇,下座搀起了索额图:“你我君臣多年,有何事不可说?索相但讲不妨,今儿个也不是朝会,咱们只是君臣私晤。无论对错,朕都不怪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