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寅时回来了一趟,见王妃睡得正香就又走了。”丝萝从侍女手里接过手巾递给裴仪。
裴仪擦干净脸,把手巾抛在水盆里,“议了一宿事?”
“没有。”丝萝指了指水盆,示意侍女端出去,转身从铜镜里看着裴仪回道:“王爷宿在书房的榻上。”
“周……”裴仪猛地顿住,她从丝萝的话里听出来一层意思,像是丝萝并不知道客人身份。
又想到两人议事许久,怕是有要事筹谋,于是她换了一个称谓问丝萝:“客人什么时辰走的?”
“早上同王爷一起走的。”
“一起?”裴仪扭身看向丝萝,眼里的震惊毫未收敛。
“对,和王爷一道上朝走的。”丝萝取篦冠发,“连车也是和王爷同乘一辆。”
“客人宿在哪?”
“也在书房,和王爷睡一张床榻。”
“胡闹!”裴仪盛怒,一掌拍在桌案上。
丝萝的手顿在半空,一时没懂她生气的点在哪里,试探性地开口:“王妃?”
“这岂是待客之道?传出去了岂不叫笑话!”裴仪又怒又忧又怨。
丝萝笑了笑,“都是王爷的意思,怕搅您好眠,才与客人同睡。王爷体恤下人,让伺候的小丫头备了一床被褥,就把人轰下去歇息了。王爷是个大善人,体贴王妃,体恤下人,实在难得……”
“是啊。”裴仪悠悠叹息。
他是寒门将军,一路从底层厮杀出来,知道底层人民的艰辛,所以从不苛待人,有时候不过是说说,拿那些吓唬人的话震慑震慑人而已。
他的心思,她最清楚。
离远了看,是一种人,离近了看,是另一种人。
临近午时,关肃峥才下朝回府,与他一道回府的还有征西大将军。
两人赖在书房里继续议事,直至午饭摆好了,差人去请,一催三请,仍不见人来。
裴仪无奈,只好亲自前往。
书房外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伺候,裴仪料想,定是关肃峥和周茂聊机密要事,特意驱散下人。
未得通报,她悄悄走进书房,只见关肃峥和周茂两人对案就座,就着案几上的战略图谈论,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入侵。
屋里和房外一样,无一人伺候。
火盆里的炭火几乎熄尽,不见一丝星火,呈一片白灰状。
裴仪静静地倚在门框上,望着一夜未归的人。
他面带疲色,双目放光,异常的闪亮,嘴唇一张一合,手指战略图,不时高谈阔论。
忽的,他的目光扫了她,双眸猛地一亮,抬脚往外走,“你怎么来了?”手不自觉地握住她的胳膊。
周茂扭头,跟着关肃峥的视线也看见了裴仪,忙地起身,弯腰,拱手见礼:“属下参见王妃。”
“将军免礼。”裴仪绕过关肃峥,正身面对周茂。
关肃峥追在裴仪身后,替她拢拢而后的发髻,“你怎么来了?可是扰到了你?”
语声之柔,再次惊讶周茂。
尽管他知道王爷待王妃极好,也有幸与两人简短地相处过一次。
可他仍然惊讶不已。
“王爷与大将军忙着议事,忽略了时辰,吃了饭再议吧,不急在一时半刻。”
裴仪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