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问你父亲:‘卿妙语无数,最喜何句?’”
“你父亲答:世间种种情状,均在‘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句。后来,他有了爱女,果然以这一句取了名字。”
“阿雨,从那时起,朕便下定决心了。”
诗经·小雅·常棣
皇帝陛下遇刺受伤的消息是不可能瞒住的——阿洛汗珠丹在出绿泉林的路上也遇刺了,受了轻伤。而且现在离七月初九的万寿节也只有十几天了,皇帝不可能在此时出去狩猎、度假什么的,所以荣亲王和安王、康王商量过,决定对外实说陛下遇刺,但只说是和阿洛汗珠丹可汗一样,受了轻伤。
从北宫当天便发出了圣谕,着安亲王和康亲王轮流领兵守卫圣驾,朝政由三省六部共议,荣亲王暂领。御医和军医们都被扣在宫里,曦雨自然也被扣下了。
雍德帝当天下午,便从绿泉林挪回了北宫的正殿云光殿,云光殿清凉干爽,且规制整齐、易于守卫,自然比绿泉林更适宜养伤。
曦雨早已洗去一身的血污,换了干净衣裳,被安排在云光殿的偏殿休息。她此刻心里放松得很,完全没了负担,再加上今天真是累极了,吃了些粥,头一沾枕头便睡着。
半夜,有人在帐外低喊:“姑娘醒醒,官家发了高热,在叫您呢。”
曦雨好梦正酣,猛一下被叫醒,“腾”地坐起来撩开帐子,见是陈堰,勉强咽下火气:“公公,不是有大夫在守着吗?我又不是大夫,发了高热,该让他们给陛下降热才是。”
陈堰愁眉苦脸:“好姑娘,您就去瞧瞧,这时候除了您,谁能顶用?”
敢情没我你们就不活了?曦雨翻了个白眼,下床穿了件长衣,连头发也没挽,就这么女鬼状披散着,打算一会儿回来继续睡觉。
云光殿内气氛紧张,几个宫女端着冰盆,山阴公主双目微红,正绞着冰帕子敷在雍德帝的额头上,康亲王仍旧抱着剑坐在榻尾一动不动,安亲王和荣亲王神情严肃,看几个军医在那里斟酌药方。
而床榻上那个发着高烧的人神情痛苦,面色潮红,嘴里喊着“阿雨”,手指不住地动。
曦雨看着如此小言、如此狗血、如此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场景,不禁站住脚步,抬手捂住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快要冒出来的黑线和十字路口压下去。
“姑娘……?”陈堰见她停住脚步,试探地问了一声。
“……难道就没人先随便伸个手让他握着么?”曦雨痛苦地问。
“……”没有人回答。
曦雨对这群人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了,走到榻边拿起山阴公主的手放到雍德帝手里。
事实证明,言情小说男主的手并不具备“昏迷中分辨女主”的雷达功能,皇帝手里一握住东西,立刻不动了,只是嘴里还低喊着“阿雨”。
不行,这杀伤力太大了,得赶快解决然后回去睡觉。曦雨当机立断,火速把那些个消炎、退烧、安眠的药碾一碾弄成药粉和水给皇帝灌下去,不一会儿雍德帝就安静地睡着了,面色明显趋于正常,额上也不再冒冷汗。
曦雨女鬼状飘回去睡觉,半夜把她喊起来就为了这个够言情够雷的场面,真是太打击她弱小的心灵了。
康亲王木着一张脸抱剑坐在皇帝的脚边不挪窝,觉得奇囧无比,为什么皇兄这次受伤,他丝毫不觉得担忧害怕,反而还觉得异常无语呢?
雍德帝在第二天清晨便完全退烧、清醒了过来,军医们看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对皇帝伤口复原的速度啧啧称奇。
康亲王守了一夜,这才放下心来:“陛下既然没大碍了,臣弟便出宫梳洗,换安皇兄来。”
雍德帝点点头:“子琮辛苦了,回头朕重赏康王妃。”
妻奴康亲王立刻喜笑颜开:“是臣弟的本分。”
“去罢。”
康亲王退下了,须臾,安亲王亦带剑进来:“陛下圣安。”
雍德帝点点头:“皇兄不必多礼。”
安亲王亦抱剑在皇帝的榻尾坐下,道:“陛下龙体若无大恙了,不妨召见几位重臣,以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