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雨走进来,似月给她宽了外面的薄绸大衣裳,服侍她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姑娘略坐坐。”
夜莺忙沏了四杯茶端上来,先在曦雨手边放了一杯,又敬了彤云和容燕,最后一杯端给似月。
“看这机灵的,手脚好麻利,怪不得主子要你贴身服侍。跟着三姑娘和你似月姐姐才几日,这就像个副小姐的样子了。”彤云和容燕打量打量夜莺:秋香色小袄、淡红色长裙,腰间束着洒花点的绫子,头上戴了两朵金丝穿珠的珠花,看上去干净利落又让人见之心喜,和似月的沉默内秀完全不同。
“都是主子们的恩典和姐姐们的教导。”夜莺本来胆子就大,此刻也并不像一般丫鬟那样羞涩:“我性子粗,往后跟着我们姑娘,若有出岔子的地方,还请姐姐们说给我听。”
桂圆和龙眼从外头一前一后地跑进来,桂圆极有灵性地先跑到似月跟前抬起爪子,似月忙绞了湿手巾给它擦干净,它才跳到罗汉床上,歪头去蹭曦雨的手。龙眼懒洋洋地走到夜莺面前,骄傲地瞥她一眼。
“这是让你给它擦爪子呢。”曦雨忍着笑解释,夜莺如蒙大赦,立刻也去绞了手巾给龙眼擦了两只前爪。擦到后爪的时候,龙眼伸爪一扑,把湿手巾扑到地下,后爪在上面自己蹭干净。
夜莺目瞪口呆,曦雨笑得前仰后合:“哎呀,怎么害臊了?”
龙眼作势要咬她,被曦雨在下巴搔了几下,便舒服地眯了眼,跳上床卧在她身边。
下人们见曦雨回来,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不一会儿,整个屋子的摆设都换过了一遍,从夏季清淡凉爽的风格换成了秋季阔朗大气的风格。
曦雨摸摸新送进来的八扇绣金黄蟹爪菊大折屏:“好张牙舞爪,是咱们家绣的么?”
“是老太太单点出来给姑娘摆的呢。”彤云忙笑道:“这是前年得的,也不是咱家绣的,大公子手底下的人孝敬上来,老夫人就看中了。又说太张扬,也不好往上了年纪的人屋里摆。昨儿突然想起来,叫给姑娘摆上。”
曦雨点点头,又看看脚下新铺上的地毯,只见上面分作了两半,一半织满了千姿百态的菊花,一半单一株旁枝斜逸的桂花,都是暗纹,初看一点不显眼,细看才发觉其中繁复、精美之妙处。
容燕见她盯着地毯看,主动解说道:“夏天不用地毯,织工们可卯足了劲儿往这秋天第一张毯子上使呢。咱们家织的,跟内造的也不差了,今年最好的几张都送进来,您这张和宁姑娘的一样。现大公子领了爵,今年万寿节,还打算往宫里进一张呢。”
“哦?”曦雨手里拿起细长的弧甁看,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听说是新织法、新花样,以前从没织过的,还有个新名堂,奴婢也记不住,待去问问,再来回姑娘。”
曦雨“扑哧”一笑:“去问他做甚么?还是我给出的点子和织法呢!今年万寿节是他袭爵后第一回向上头敬贺万寿,自然要出个大彩。”
彤云推推容燕,笑:“快别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了。”又向曦雨行礼:“姑娘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可心的,尽管吩咐。”
“很好,姐姐们辛苦了。”曦雨回头吩咐:“夜莺,拿几吊钱,给今儿在这忙活的分了。似月,把那圆盒子里的扇子拿两把出来。”
夜莺忙去取了几吊钱分给丫鬟媳妇们,似月取来两把菱形绢扇,上面都绘着宫装美人。曦雨示意似月把扇子递过去:“姐姐们不要嫌弃,拿着解一解秋燥。”
“做的好了,自有大奶奶赏我们,姑娘又何必破费呢。”彤云和容燕都是有眼力的人,一眼看出是内造的扇子,做工未必有凤家顶尖的做工好,但难得的是那一份儿光荣,遂都笑着接了,谢过曦雨。
丫鬟媳妇们给曦雨磕头谢赏,便跟着彤云和容燕回去复命了。
彤云和容燕刚走,茉莉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进来了。
“嫂嫂请坐。”曦雨忙请茉莉坐下,底下新分来她屋里的几个年龄稍大的丫鬟手脚极快,沏好了茶却只端着茶盘在门口略站住,看见了夜莺使的眼色才走进来,把茶盏奉在茉莉手边的罗汉桌上。
茉莉把一切都瞧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还知道些规矩,果然我没挑错。前日送来这八个大的、八个小的,我都尽规矩好、知分寸,又不木讷的给你选,你也别太放纵了她们。有不好的,就及早告诉我,别等出了乱子,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曦雨点点头:“知道了。嫂嫂看人不会有错儿,我看这些人也都是好的。”
茉莉一笑,这位最小的小姑虽然聪明绝顶、善忖人心,但总不容易将人往坏的方面想,对于恶意也并不太敏感。可见她从未身处过上位,总将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又向夜莺笑道:“你还没来这屋的时候,姑娘还为你操着心呢,说你是二等的,充作贴身服侍的,怕你份量不够,压不住她们。我还笑姑娘闲吃萝卜淡操心,如今可不是?才几天,满屋子的都服服帖帖。索性升了你,名也有了,份也有了,往后踏踏实实的做你们姑娘的左膀右臂。”
夜莺大喜,忙先向茉莉蹲身:“谢大奶奶恩典。”
又跪下向曦雨叩头:“给主子磕头。”
曦雨忙扶她起来,茉莉暗暗点头:这丫头胆大、机灵,有几分泼辣劲儿,又有几分能耐,难得的是有算计却不藏奸,确可以为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