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不可……”朝臣被他的自说自话弄得蒙圈;却还是有人清醒;走出队列有话要说。
“此事朕心意已决;除非世上的男人能生子;否则;朕非娶她不可!若有异议;诸位爱卿下了朝来找朕谈谈;三年未见;朕也想与诸位叙叙旧……”大帝的美目自薄延身上划过;又落在近旁要出列的朝臣身上;寒波生烟般冰冷可怖;唇角一丝笑意也无。
他一意孤行;以帝王的姿态将此事告知朝臣;他爱而不得;他因爱成疯;他要纳民女为后;却对那女子的来历只字不提。他似乎自暴自弃;为了天下百姓强留子嗣;他已委屈至此;却还有人敢不听皇命;这人的下场该如何凄惨?
“皇帝……”朝臣都闭了嘴;太后却不用看他脸色;以母亲的身份预备质问他。
“母后;您是觉得皇帝换谁都可以做;朕若没了子嗣;也伤不了江山社稷;是吗?”君执勾起唇角;淡淡笑问道;目光毫不回避地注视着太后。
“……”太后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天下间没有这种强词夺理的皇帝;若不让他娶那个民女;他便耍横放赖要与薄家的小崽子共度一生了;反倒逼得她成了千古罪人!
“既然诸位爱卿和太后都没了意见;此事便这么定了。薄延……”君执收回双眸;望向薄延:“立后之事交由你去做;朕信得过你。诸位爱卿若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倒不妨办个踏雪寻梅的腊月宴;我大秦青年才课其多;何愁觅不着佳婿呢?朕对此喜闻乐见。”
将所有人的话都堵死;大帝还要面面俱到地安抚朝臣;这些首辅之臣、朝廷股肱之家谁都有私心;谁都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渴盼着送入宫闱侍奉大帝左右;可如今众人都没了指望;不免心下黯然。
可他们转念再想想白国舅家的千金、孟阁老家的孙女;怨气也都消散了不少;谁都没能入宫闱伴君侧;那个不知底细的民间女子为后;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朕的大事已说完;众爱卿若是有与此事无关的政务;皆可上奏。”君执安稳地坐着;轻轻松松将立后一事翻了过去。
朝臣本都是冲着那位“皇后娘娘”来的;陛下的终身大事关乎大秦社稷苍生;如今陛下早有定夺;他们倒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大多低下了头去。
“启奏陛下;如今东兴内乱;北郡府叛军划江而治;自立为王;恐时日一久将成大患;大秦集结兵马于边境多时;是战;还是不战?”
到底有人头脑清醒;朝臣想不到的是;出列的那人竟是孟家的小姐孟辉京;上届科举状元;大秦第一位女谏议大夫。朝廷关切大帝的婚事;忙着争风吃醋;她却不动声色;只念着边疆战事。
听罢孟辉京的奏议;君执投去颇为赞赏的目光;却又赞起薄延:“薄相;听说孟卿是你的门生;不错啊;孟阁老也该放心了。”
大秦四大豪族中的孟家;因男丁稀少;小辈中只得一个女子;朝廷便特许其参加科举;也算是给了世家面子;谁料这孟小姐竟高中状元;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被大帝这般夸赞;众人也都回过神来;除却大帝的婚事;这边疆纷乱却也不得不重视。聂家到这时也终于有人出列道:“请大帝早日定夺战事……聂家不肖之徒聂子陵出使东兴被困;至今生死未卜……”
聂家人说话时盯着薄延的方向;眼神多有不满。若非薄延怂恿;聂子陵在御膳房中掌勺;何苦跑去当外交使臣?
薄延虽耳听八方;却谨慎地片言不发;专心等着大帝的决策;这是他昨日在清心殿内问过大帝的紧要之事;估计大帝半句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孟辉京在朝堂上重提自然更好。
君执不愿听到聂子陵如何;他并不在乎聂子陵的生死;他的为难之处仍旧在他的心上;韩晔此人;他固然不想放过;东兴也再不是她的国;照理说他已没了后顾之忧。可这会儿他哪有心思去开疆拓土;枕边之人毒尚未解、心尚未回转;他却驱使他的铁骑征战四方致情敌于死地……
“此事涉及黎民百姓与大秦社稷江山;容朕再想想。”君执未作答复。
永远有人向往安定;也永远有人热血沸腾;但朝臣明显察觉到他们的陛下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若是换做从前;他定会第一时间分析利弊指挥安定;似乎有什么牵绊住了他的心;他在反复思量参战与隔岸观火的利害之处……
再议了些国事便下了朝;群臣恭送大帝与太后离去;每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大帝仍旧是大帝;婚事上果决;朝政上却已生疏了;唉;这该如何是好?”
“若能趁东兴内乱之机出兵;定能横扫江南富饶之地;将整个九州纳入大秦国土;如此盛世大帝为何还要犹豫?”
“一氮战;必将有伤亡;百姓好不容易休养生息富庶安定;又要征军打仗;让他们的日子怎么过?何况已至新年;东兴的百姓不得安稳便罢了;我大秦百姓谁不望团圆喜乐?大帝为百姓着想;怎能不思量再三!这才是仁君之举!”
“两位大人莫要争执了……”
即便是散了朝;耳边仍旧嘈杂不堪;薄延对这些争执一笑置之;全然不参与。孟辉京自高中状元后;便由孟阁老亲自引见;跟随薄延学习政务;她也不参与那些是否;快步追上薄延的步子;问道:“大人觉得陛下会如何选择?”
薄延慢下步子来等她;与她同出龙华殿;闻言;笑道:“我哪敢揣测圣意?待陛下清醒些许;自然就有了计较。”
孟辉京蹙起眉头;她素来聪明伶俐;反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早朝之上;陛下尚有徐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