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紫檀色的缦帘迎风簌动,王太后躺在乌木漆心嵌瓷花卉纹罗汉床上,即便已上了年岁,那张姣好脸庞反倒因着岁月更添几分成熟韵味,慵懒显贵。
她边轻轻地碾动着手上的翡翠佛珠,边抬眼看向眼前端立着的王皇后,眸光微沉。
“不过就是赐住霏雪殿罢了,又没再升位份,你恼个什么劲?”王太后沉声道,语气略带指责。
王皇后历来端庄的面容里乍现出一道晦色,她有些委屈地看向王太后:“太后,那可是霏雪殿!便是当初楚清音想搬至那殿,都未曾如愿。”
她说着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本以为陛下顾及我几分颜面,可没想到走了个楚贵妃,又来个乔贵嫔。我如何能不动气?”
“没用的东西!”
王皇后的话刚落下,就察觉到一串佛珠朝着眼前袭来,幸而她眼疾手快伸手挡住,否则那串佛珠便会砸到脸上。
“太后恕罪,臣妾失言了。”
王皇后立刻弯腰将地上的翠绿佛珠拾起,递回到太后跟前,原先面上的情绪也瞬时消散殆尽,恢复一贯的端庄得体。
“早也劝过你,莫要耽于情爱。否则往后几十年打算如何度过?”
王太后斜睨了她一眼,这才接过佛珠:“帝王一向薄情,当初贵妃是何下场,你也是瞧见的,哀家看这个乔清音也蹦跶不了几天,你且安心做你的皇后,有王家在,谁也比不上你的尊荣。”
王皇后嗫嚅着唇角,还想说些什么,但多年的皇后德容教养,还是未在开口。
即便如此,王太后哪又看不出来她的不甘心?只是这事只能靠自悟,旁人可帮不了。
又陪着太后坐了会,王皇后才退下。
待她走后,伺候在侧的林嬷嬷立刻上前,扶着王太后站起身来:“太后别对皇后太过苛责,她毕竟还年轻,很多事都得慢慢教导。”
“她还年轻?皇后三年了?她以为这个位置是谁都可以做的?成天还妄想着得到帝王之爱,岂不是痴人说梦!”王太后语气肃沉,带着一丝恼怒。
若裴元凌是她亲儿子,她尚且还能帮她一帮!可他并非自己所出,大事上她尚可一提,这些后宫小事上,她却不好与他作对。
“奴婢知晓,太后对皇后是心存厚望的。”林嬷嬷在旁感叹。
王太后看她一眼,随后又叹息一声:“罢了,明日你请那位乔清音来哀家宫中一趟。”
林嬷嬷知晓太后这是打算敲打乔贵嫔一番,顿时满脸喜意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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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楚清音刚在凤仪宫给皇后请完安,便被慈宁宫请了过去。
“嫔妾拜见太后。”楚清音恭敬地与王太后行礼。
王太后躺在软榻之上,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似是在打量着些什么,并未让她起身。
楚清音不敢忤逆王太后,只能强撑着不适维持行礼的姿势。
遥想当年,她在后宫内那绝对是横行霸道的存在,即便是王太后对她处处不满,却也不敢明面上对她多有为难。
没想到重活一世,从前没受过的苦痛,而今却是受了一遍。
楚清音在心中自嘲,忽地便听到榻上之人终于开了口,“这面貌上相似的人,不乏少数。可像你这样,样貌和神韵都像的人却真不多。就连哀家都不免有些恍惚,也不怪陛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