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就这样结了仇,两代人没有来往。我爷爷去逝后,我爹想消解两家恩怨,就去了关外,找到了你爷爷。当时你们家过得凄惨无比,但他们两人却还是一见如故,虽不同辈,年纪却相仿,于是就成了好朋友。”
程新指着两枚印章,说道:“这我知道,他们两人经常谈论人生,我爷爷说他的志向是游历天下,走遍天涯海角;杜老爷爷说,他想放下俗事,隐居山林。于是两人做了那两枚印章,用来把玩,所以这印章里跟本没有什么灵药的秘密。”
杜员外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我少年的时候,你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当年你先祖之所以不愿交出竹简,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长生不老药的方子。你爷爷还说,因为竹简残破不堪,所以有一味药一直没有找全。你家先祖坚信他能找到,但到了最后,竹简却被偷走,他一生心血毁于一旦,这才气愤而死。”
云津道:“他既然钻研了几十年,竹简上的内容他应该早已熟知,就算是被偷了也不该如此绝望。”
杜员外道:“那是因为竹简本身也是一味药。竹简最早的主人为了防止有人偷他的方子,就把几味药浸到了竹简里,而这几味药只有他知道,后人无从得知。所以竹简被偷,就算是有方子,也做不成长生不老药。”
云津道:“既然做不成,你为何又如此执着于这方子?”
杜员外叹道:“我是想,少了几味药,虽然无法长生不老,但至少也该可以治病救人,所以想找到方子,治好内人的病。”
程新道:“杜叔叔,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方子。”
杜员外道:“你爷爷说,他把先祖的方子秘密藏在了两枚印章里,只要能解开印章的秘密,就能得到方子。”
程新一脸诚恳,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杨一弘一声轻叹,说道:“程新,你就说了吧,也好了却两家恩怨。”
程新面露悲色,说道:“杨大哥,你也不相信我?”
杨一弘道:“还记得去年那几个骗子吗?我帮你教训过他们后,他们还了钱,可没到一个月,他们五个人全死在城东树林。”
程新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怀疑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人?”
杨一弘道:“他们是中毒而死,官府早知他们几人不是什么善类,就说是林中误食毒蕈而死,草草结案。”
程新道:“那又如何?”
杨一弘一声悲叹,说道:“老杜员外也是中毒而死,情形跟他们一样。”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只有杜员外不语。
程新急道:“你说是我杀了杜伯伯?我怎么会杀杜伯伯?”
杨一弘道:“程新,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把你当兄弟。也正是如此,我才会直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杀的,但是你要承认,你的嫌疑最大。我去你家时,你的仆人告诉过我,你晚上经常做恶梦,还说梦话,说什么‘我不想杀人’之类的话。”
程新几乎要哭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一弘道:“你有什么事隐瞒,不如今天就说出来吧。”
程新道:“杜叔叔说的对,这印章里确实有一个秘密,但却不是灵药的秘密。”
杨一弘道:“那你就说出来吧!”
程新道:“我爹给我起名叫程新,就是为了让我诚信做人,别再做祖上钱店那样伤天害礼之事。所以,我并没有杀人。”
杜员外道:“没错,我哥哥不是你杀的,他是自杀。”
“自杀!”众人又是一惊。
杜员外道:“但是,我哥哥却是因为你才会自杀。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你继续留在杜家。但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程新道:“我爷爷表面上是杜老爷爷的朋友,其实心里最恨你们杜家。虽然杜老爷爷帮我们家重回关内,但我爷爷却把我们程家前几代人过的苦日子全算在了你们杜家头上,还经常让我爹和我牢记你们家做过的事,找机会报仇。我从小就被他这样教导。后来,我知道我爹不愿意再挑起两家恩怨,就悄悄告诉了爷爷。我爷爷为了逼我父亲牢记仇恨,要他发下誓言,最后还当着他的面自尽而死。”
众人一听,都惊愕失色。云津想不通,为何有人非要把恩怨传给后代,报仇真的那么重要?
程新道:“我爷爷跟我说过印章里的秘密,他的意思是:无论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你们杜家。”
杜员外悲叹道:“想不到他竟如此恨我们杜家。”
程新道:“我爷爷也相信先祖的灵药,他认为若不是因为你们杜家,他就能长生不老。不过,我爹对你们杜家却是真心的,他和杜伯伯一直都是好友。我爹虽然被逼发了毒誓报仇,但我爷爷死后,他还是不愿再与杜家为敌,于是就一个人回到了关外。他认为我年纪小,不明白仇恨的事,所以把我交给了杜伯伯抚养。但我一直记得小时候的事,我爷爷跟我说过的话。是因为我告诉了爷爷我父亲的想法,我爷爷才会自尽。我经常做恶梦,梦见爷爷逼我报仇。所以,虽然杜伯伯对我很好,但我却一直无法真心对他。”
杜员外道:“我知道,我哥哥跟我说过,你经常说梦话,其中原由他也知道。我哥哥明白你其实心地善良,他见你受煎熬,也很心疼。我哥哥那时已经得了病,大夫说时日不多,他就想借此机会,除掉你的心魔。于是在过完年后,他留下了遗书,自尽而死。他让我抚养你,等你长大些,明白了事礼,就把实情告诉你,从此程杜两家消除恩怨。但我还是一时愤恨,把你赶出了杜家。”
杜员外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又道:“我哥哥没有儿子,他最心疼的就是你,他想用死来告诉你,放下恩怨,不要被祖辈们的仇恨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