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沨由江流扶着匆匆赶到刺史章府时,章琰正在庭前吃茶。
见到来人,章琰吩咐身边的问渠为沈沨烹了盏茶:“沈小大人还病着,说话之前还是先坐下来吃盏茶降降火气吧。”
沈沨没有答应,只直直向章琰行了儒生大礼:“刺史大人,判罪尤府的告示可是真的?”
章琰笑着点了点头。
“可大人的亲信早就报来,明明罪魁祸首不止尤翰庸一人。”
“本官知道不是他。”
“可大人为何这么判?那尤翰康明明是在颠倒是非,将尤家父子把持一方县政,谋权暗斗,助纣为虐,欺民伤财的阴谲之事,变成了正直名门养出了不忠不孝的纨绔子弟,又痛心疾首壮士断腕,愿举家之力为其赎罪的忠良故事!”
“如此,沈沨身为县尉,如何对得起覃临百姓?”沈沨情绪激动起来,咳嗽不止。
“那依沈大人言,本官当如何判呢?”
沈沨缓了缓力气,声音略小却分外铿锵:“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妨碍县政、谋权算计,更应按北昭律法判抄家死罪。”
章琰听罢呵呵笑了起来:“沈大人,本官没有将尤翰康的话传出去,覃临百姓依旧念着你的恩。”
“除此之外,秦慎因为为官不仁,对百姓冤屈坐视不理的不作为之罪,本官判了他革职查办,永不续用。你揭露此案有功,本官已经上报朝廷,擢升你为新县令。”
“就连此次跟你一起查案的马林和王志,也因为搜集证据、护送有功,被直接收用为捕快,不必再辛苦讨生活了。”
章琰摩挲着椅子雕花的把手,故作疑惑道:“沈大人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何必揪着尤府不放呢?”
沈沨听罢一时悲愤:“恩师章珏高风亮节,章小公子真诚坦率,下官本以为大人也是一个勤政爱民,为民做主的好官,没想到大人也与那些蝇营狗苟的俗人一般,是下官信错了人,下官告辞。”
“沈大人,”章琰含笑叫住了沈沨,“观万物而少为,明心境而不言。沈大人出入仕途,事做得太急太绝。为官是门学问,可不能单凭一腔孤勇。”
“尤府百足之虫,纵死难僵,背后关系如网纵横交错。凭你,凭我,一时不可能理清楚,非徐徐图之不可成。”
“你是个好苗子,虽然谦逊有礼,但骨子却倔得很。本官让你做县令,是要磨磨你的骨头,你却这般误会本官,到底是你信错了人,还是本官信错了人呢?”章琰慈祥笑着。
沈沨猛然转身,眼神中满是惊讶。
“沈大人现在可以同本官吃盏茶了吗?”章琰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沈沨坐下。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风里还带着些许寒气,章琰命人为沈沨添了一次又一次热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