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留心看,那些看守的差官对他也没有昨天那么差劲,再也没给他上枷锁,看他的眼神也只是打量的而非找茬恶意的,觉得事有蹊跷,然,仍无头绪。
下午的时候,他被提审了。
牢头亲自来提人,将他送到一个比较封闭的房间里,房门一关,只有天窗上投下一束阳光,里面飞舞浮动着很多的尘埃,在阳光的那一头,一个身着布衣的人背身负手而立,看不见面孔,看着并不像所说的审讯官员。
小山不敢贸然出生,规规矩矩地等着。
那人转过身来,慢慢走近了,阳光也能辐射到那张脸上了,只见一个容貌端整的三十余岁男子,一双眼睛里透着些莫名的光芒,微笑着看着小山。
这个人……这个人是……这个人小山压根就不认识嘛!
然,此人也察觉了小山的疑惑,自我介绍道:“蓝小山,幸会,本官乃户部侍郎,谢翠予。”
蓝小山摊上的案子若是有人管理,那也是刑部、兵部、大理寺等部受理,户部乃管理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事,怎么会出人来管他这种十三不搭的事情?小山心里疑惑,对这个谢翠予的来历有些怀疑,然,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只道:“见过谢大人。”
谢翠予走到离阳光很近的座位上撩袍坐下,又请小山也座,小山恳辞。
谢翠予也不坚持,道:“令尊蓝大人曾经在户部任侍郎一职,乃是本官的前任的前任,故,实为前辈。听闻蓝大人家中出事,他唯一的儿子在京中身陷囹圄,吾不能坐视不理,今日前来是看在我与你父同朝为官的情分上探望,你不要同我客套。”
自来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小山没想到自己摊上官司第一个跑来帮助他的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后辈”……果真还是很可疑的。
小山道:“谢大人的高义,我们蓝家感激不尽。”
谢翠予又道:“久闻蓝公子才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真人品不凡。可曾参加过科考?”
这话正问到小山的痛处,他家里这一出事,开春的科考算是泡汤了,他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走科举入仕的路了,然,他内心虽然激痛,面上仍旧沉静道:“不曾。”
谢翠予叹息道:“你这样的人才,不能出将入相位列三公光宗耀祖,可惜了。”言下不尽惋惜之意。
小山谦恭道:“学生并没有如此大的野心,安生立命而已。”
谢翠予点头,又道:“你父亲和你那位——柳叔吧,他们那边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全身而退,我听说的是兵部的几位大人对于令尊的主动投敌行为十分不满,串通外敌勒索朝廷的罪可大可小的。”他说话的时候指头轻敲着酸枝木的扶手,话头也是点到为止。
然,小山是何等聪明,对方说了这么多,意图已经十分清楚了,然,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有何利用价值,身为阶下囚的自己能为户部侍郎做什么。
然,小山同时也明白,无论对方要求自己做什么,他现在可选择的余地都并不大了。谢翠予说的对,他的父亲和柳叔生死未卜地在倭寇的贼船上,这也许是唯一能救他们的机会了。
小山郑重一揖,道:“请谢大人指教。”
谢翠予笑道:“蓝公子果真是个聪明人。指教谈不上,不过我确实也有法子让你们一家拜托罪名重获新生。而且也不要蓝公子你特别做些什么。”
这怎么可能?谢翠予若这么好心肠,那么这京兆尹大牢里的几百号人还不够他闲来超度的,小山道:“谢大人若真能帮我蓝家度过此劫,我蓝小山定当图报。”
谢翠予道:“不错,知恩图报,人品也是说得过去的。”
小山道:“只是不知道大人如何能救出我父,洗脱罪名?”
谢翠予道:“此事不便说明,我只告诉你,此次东征的监军乃是当今皇上的幼弟,匂王爷,而本官凑巧教了小王爷读了几年书而已。而且我听说蓝公子同匂王爷有同窗之谊,此事倒也好办。”
小山忙正色道:“还请谢大人从中周旋,我蓝家……”
谢翠予制止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找上你,自然是有所图谋,然,我所图的只是日后蓝公子仕途坦荡,你能够顾念这一段旧情,你我共同辅佐匂王而已。”
小山疑惑不语。
谢翠予叹道:“匂王有心要为当今皇上分忧,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然,苦于手中无可用之人,我身为他的幕僚长自然要为他网罗天下人才。蓝公子你就是这样的人才。”
这话听上去是如此的甜美真挚,小山此时也无法探究真假,只得抓住这一线生机,感激不已。
谢翠予起身执手笑道:“蓝公子不必客气,你我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你昨夜里睡的还好吧?”这话说得蹊跷,然,小山是很聪明的,惊道:“原来是谢大人吗?!”
谢翠予微笑点头道:“我昨天听说你下了狱便十分担心,担心你在牢中受到欺凌,故而同这里的典狱长打了招呼,希望你没有受许多苦楚。”
小山此刻是真的很感激了,不管是真是假,他暂时得以保全了自己的菊都要感谢这个人的及时保护。
谢翠予略关照了几句就揍了。
而下午的时候他家小厮长青才哭咧咧找来,给送了点衣服吃喝啥的进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