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涣迅速出手拦截,想要封住她的去路。
石寻雪不紧不慢,又落了一子,那落子方位正是关键之处,所落黑子与其他黑子迅速连成一气,隐隐形成了一把镰刀。
石良涣顿时惊讶,方才怎未察觉这零零落落几个子竟暗藏玄妙?
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棋局却已经是大变样了。
只见那把镰刀斩断了白龙首,又与旁边黑子汇合,仿佛化作了一条昂首游龙,东撞一下西刮一下,在大片白子中翻滚厮杀。
“输了……”
啪嗒一声,手中捏了半晌却找不到半个有用可下之处,石良涣望着那一片被杀的全无生机的白子,不敢相信这是才学棋几个月的石寻雪所下。
石寻雪搁下棋子,脸上不见半分骄傲自满,眼中更不见得意之色,笑容含蓄羞涩地说:“这是寻雪运气好,寻雪本想着自己学棋不精,得谨慎行事才好,被爹爹吃了两片黑子后,碰巧发现了生机之处。”
石良涣细细回忆方才的棋,石寻雪哪怕是被他接连吃了几片子也毫不惊慌的样子,依旧稳打稳扎,不急不躁,这才能在最后截杀大龙。一个小小少女能够做到不嗔不怨,哪能简单说来只凭什么运气?
“你谦虚了,这不仅仅是谨慎才能赢的棋,是寻雪有天赋,不然又怎么能刚学了几个月就有这棋力了?想当初,为父学了三年棋,在你祖父手上也走不过五十步,你却比为父还要有天赋,一下子就破了这棋局。”
石良涣真是越说越欢喜,只觉得自己真是得了个宝,他的寻雪才跟着他学习了几个月,不仅字写得有模有样,连棋都能赢他了,真是惊喜得不行。
石寻雪被他一通夸赞羞得脸色绯红,顿时从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苞成了娇艳欲滴的粉玫瑰了。
“爹爹,你说得也太过了,寻雪哪有那么厉害呀……”
石良涣看他心爱的女儿害羞的模样,喜爱之心越浓,痛爱得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捧给她。又想起方才石寻雪进门时的想法,他有才有貌又孝顺的宝贝女儿不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最好要好好待他的寻雪。
浓浓的父爱之下,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惜寻雪你是个女孩儿,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出嫁了,怕是再得不了几回对弈了。”
此话一出,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结了。
石良涣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唐突,若是只有他们父女倒还好,只是此时房中还有卫志安这个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妻侄儿。
不过,虽有些唐突,却也没什么妨碍。卫志安到底也是在他家住了近十年的,算他半个孩子似的养着的。
两个少年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石景浩,若说此话的是别的什么人,哪怕是他母亲卫氏他都敢出言反驳。只是说这话的却是石良涣,他的父亲,他最怕最敬畏的人,只能干站在原地。
幸好石寻雪两靥酡红,羞得不敢看人,不依地道:“爹!你怎么忽然说起这羞人的事了?!”
见她一副羞得不敢见人的样子,石良涣倒越发起兴了,一本正经的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羞人啦,难道你还不嫁人了?”石良涣只顾着逗弄自己的宝贝女儿,完全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两个少年复杂的神色,既有欣喜期待,又有痛苦纠结。
石寻雪羞恼地瞪了石良涣一眼,气鼓鼓地说:“我还就不嫁人了!难道爹爹还养不起寻雪了不成?”
这赌气似的话哪当得真?石良涣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尽说些胡话,不嫁怎么行,还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了?”话虽如此说,石良涣内心的复杂也只有他才明白了。若不是碍于人言可畏,他真会一辈子把他的寻雪养在家里,他的女儿只要娇生惯养着就行了,不需为琐事发愁操心。最好一辈子,她的手只需碰碰书本毛笔,只需拨拨琴弦。
想到将来寻雪可能会因为夫君冷落,宠爱小妾之类的事情伤心,哪怕是还没影儿的事,石良涣也满心窝火起来。
“爹爹怎会养不起寻雪?养你十辈子都行。”未免女婿贪花好色,以后选女婿时还得细细挑选才是,不然选错了人,将来寻雪不就得受苦受气了?
石良涣越想越深,恨不得将石寻雪的一辈子都盘算好喽。
“爹爹最疼寻雪了,等给你定门好亲事,爹爹定要给寻雪准备丰厚的嫁妆,爹的那些庄子铺子田地什么的,将来任你挑选。”
若是卫氏在场,听了这话怕是要吐血了。她拼命算计,为得不就是这些财产吗?结果石良涣一句话,就毁了她十来年的谋算。石寻雪说喜欢,都要给她做嫁妆了,那她还算计什么,生儿子有什么用?
石寻雪闻言一愣,怔怔地说:“爹,您说什么呢,寻雪是女孩,出嫁时爹爹给点嫁妆就行了,爹爹的财产该是弟弟将来长大后继承的呀。”
石景浩一听紧张了,生怕石寻雪误会他的心情,虽然他不想石寻雪嫁给别人,但他更不会为了财产抛弃她的。若是可能,他宁可用那些财产和石寻雪交换。
石良涣摆摆手,脸上仍旧是笑意,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景浩还小,未来还长远着呢。做男人,要顶天立地,光靠祖宗父母荫庇之算什么能耐?”说着,他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石景浩说:“景浩,为父今日先明白告诉你,将来你若是能凭自己本事考科举当官最好,若是没有才能,也不能去走那些歪门邪道,行那旁门左道的。前程是好是坏,你都要靠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