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找到我的时候,我便是在太傅府邸,之后太傅府失火,除了阿爹与我,无人幸存。”宝珞此时已是肯定陶先生必定与自己有不一般的渊源。
这时鱼儿蹦跳着冲进屋来,手中捧着一把在林中摘来颜色亮丽的野果,清亮的声音扬起,“果子好甜,陶叔叔,姐姐,你们也尝尝。”他将手中野果全数放置在矮桌上,一手拿起一个递给陶先生和宝珞。却蓦然看见两人紧张严肃的神情,微微一愣。
陶先生和宝珞微笑接过鱼儿手中的野果,先生示意鱼儿也坐下,目光在两人间遵循,心下已是毫不怀疑了。
“鱼儿,你还记得几个月前第一次带你下山去京城郊外拜祭的那两位叔叔吗?”
“记得,陶叔叔说他们是鱼儿的恩人,纪太傅还有陈大将军。”鱼儿此时也是满脸疑窦看着陶先生,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提及此事,陶叔叔不是交待过此事万万不可与人说起的吗?
陶先生微微停顿一下,似乎是思索着这段往事该从何说起,“陈大将军便是当年威震漠西,多次大败土谷浑国镇守边关的陈明简将军;陈将军多年征战沙场,手握重兵,稳固边疆,深得百姓爱戴,皇上册封其为威武将军,任兵部尚书。老夫当年便是陈将军麾下的一名参将。”
“陈将军回京述职却落入了后宫奸妃梅氏的圈套,奸妃窥视将军手中八万大军之兵权,竟诬陷将军与柔然国勾结,护守边疆戎马半生的陈大将军落得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陶先生忆至此不禁目泛荧光,身躯微颤。
“陈将军只有一双孪生子女,为保存将军血脉,当年太傅冒险救走长女,而老夫则抱走幼子,太傅于是告老辞官,约定好分头前往南越之地汇合。谁知老夫行至半途就得到消息太傅临返乡前一夜竟府邸失火,无一生还。老夫本是不信,在约定之地等候了数月,始终不见太傅前来,便知他已是罹难。于是便抱着幼子隐入这座深山之中。”
“半年前偶然在市集中得知京城突变,妖妃与大皇子弑君叛乱,已被太子率军围困在皇城,于是便带着鱼儿返京拜祭。”
一阵沉默,宝珞与鱼儿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宝珞心知陶先生定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趁着京城大乱,梅太后无暇顾及他事才急急带着鱼儿返回建康城。
陶先生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上天冥冥中自有注定,鱼儿在河水中救回自己的孪生姐姐,我一看到陌儿的容貌,便觉得与将军夫人有几分相像,当你清醒过来,那双眼睛更是神似。而鱼儿模样也是酷肖夫人,只是双目与将军长得是一模一样。”说着陶先生呵呵喜笑开来,似乎是了却了心中积淀已久的心愿。
宝珞也朦胧着泪眼看向鱼儿,初见便觉得他熟悉亲近,果然除却那双凤目,与自己的模样竟是有七八分相像,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血缘之亲人。此时鱼儿已是张开他的长臂,拉过宝珞抱头饮泣起来,嘴里呜咽着“姐姐……姐姐”
宝珞拉着鱼儿向陶先生跪下磕头,“先生拼死相救,将鱼儿抚养成人,此大恩大德我们姐弟俩莫齿难忘,以后我们定敬先生如父,侍奉终生”说完连连磕头。
陶先生慌忙将他们拉起身来,连连摆手说是不敢当,“陶某蒙得将军赏识,跟随征战沙场,对将军的雄才大略,忠肝义胆钦佩于心,怎奈竟蒙冤罹难。你们姐弟为将军之后,便是末将的少主,我又怎敢受此大礼呢?”
宝珞将自己如何逃离京城,且在域北生活了十余年,回到京城宫变前后直至与梅太后一同落崖的事拣择与私无关的说了一遍。
梅太后已死,家仇已报,如今与鱼儿姐弟团聚,前一阵的彷徨无措似乎破开云雾,原来人世并非有绝对的绝望,否及定能泰来。
凡事总会有一个出口,也许还未到能看清的时候罢了。
十里青山行(三)
撑着自制的竹筏,沿着清浅见底的江水顺流而下,宝珞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缓缓呼出,仿佛是将晨曦中怡人舒畅清凉的空气传遍身心各处,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一晃在山中已是过了半年,陶先生的肺病是日渐严重,宝珞仅能以药物减轻他身体上的痛疼,延缓病变处的扩散。
山中猎物食材过于燥热,她便做了竹筏,带着鱼儿每日里到江中捕鱼。
时值仲夏,江水依然清凉,撩了把水濮在面上,好不舒服。
“扑通”一声,鱼儿已是一头扎入水中,扭着像童话故事中鱼人一般的身姿在清澈见底的江水中四处游弋。可算是知道了为何寨中人人唤他鱼儿,甚至连本名也渐渐被遗忘,他就像是天生能在水中生存的人鱼,多急的风,多大的浪,水中的鱼儿总是怡然自得。
上窜下沉的鱼儿将一条条肥硕的乌鱼抛上竹筏,宝珞便捉住放到竹篓中,直到竹篓中装得满满的,宝珞便冲着水下叫唤鱼儿上来。
一边替鱼儿擦拭头上脸上的水珠,一边呵呵笑着,“鱼儿,有了你姐姐也不用去市集上买鸬鹚了,你可比那鸟儿更会捕鱼啊。”
“姐姐……我叫鱼儿,还要下水捉鱼,已是很难为了,你还取笑我。”鱼儿颇有些不乐意的瘪着嘴。
呵呵,鱼儿实在是太可爱了,宝珞总是忍不住要逗趣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