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尚书干咳了两声,将书摔到桌上,捋着三五根山羊胡子喝道:“妇人之见!那谭玉与咱家再不和,我和他总是同朝为官,这等小事他自然不会推脱;
再说,你放下什么心?人家虽然答应了,也只是请了人来打听,至于吴魁的秉性到底如何还不知晓,你未免也放心地太早了些。妇人视短!”
田夫人当即又唉声叹气起来,不敢说圣上赐婚不对,只能埋怨这倔老头东挑西选的错过了自家孙女儿的好姻缘。
说好三日后去田府做客,谭雅离开京城许久,各家夫人和女娘们的脾性都陌生,拿着谭玉给的东西细细看了一番,又来到四娘子的房里打听。
四娘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是京城长安侯家的一个庶子。这门亲事是谭玉精心挑的,为此,崔氏郁闷了很久。
若是三娘子再晚些定亲,以她贵为尚书嫡女的身份,当个侯夫人都可以啊。
好在四娘子的郎君虽出自侯府,却只是个庶子,也没个生母帮衬,在侯府里基本是个小透明。如此一来,崔氏虽有不甘,倒也没说什么。
至于谭玉,他原先的心思本不想与侯爵权贵人家结亲,可又被吴先生劝阻道:“便是让四娘子低嫁,主家如今是当朝一品大员,碰上阮小七这样的还好;
最怕遇见那些趋炎附势的,为着巴结主家娶了四娘子过门,世事难料,一旦谭家出事,那四娘子的境遇可想而知。”
听吴先生这样说,谭玉又有些举棋不定,最后不高不低的,为四娘子选了长安侯家。
这长安侯空有侯位没什么实权,所以也不碍着圣上的眼,再加上这位庶子的生母早早没了,四娘子嫁过去不用周转于嫡婆婆和郎君生母之间犯难。
更重要的是,那庶子虽长在侯府,却没有听说有烂七八糟的荒唐事,是个爱读书的。
谭玉打算好了,待到长安侯没了以后,侯府一分家,女婿读书科考得了功名,自己再提点些,四娘子的日子也差不了。
谭雅进屋时四娘子正在绣嫁妆,六娘子也在那里陪着,一见谭雅进来,两人忙放下手中活计过来见礼,又问道:“小猫怎地没跟过来?”
谭雅探手取过四娘子的绣活,那大红盖头上的金线鸳鸯已经绣好了大半,十分精巧,栩栩如生。
谭雅暗道真是得了花姨娘的真传,不过却不好提那扫兴话,只嘴上赞道:“绣地可真好!”
放下又道:“让小猫来,咱们就别说话了,满屋子都是她的嚷嚷声。原先说话晚我还着急,如今一看,还不如不会说话那阵子乖巧可爱。”
六娘子笑道:“可见以前是憋坏了。”
四娘子看向谭雅问道:“大姐姐可是有事?”
谭雅点头道:“嗯,夫人让三日后去田府做客,我不熟悉田家,所以想找你们问问。”
自从谭家出孝,四娘子两个没少跟着崔氏出门做客,一听谭雅问起来,忙七嘴八舌地回答。
谭雅听了一番,总结出几点,一来,因谭田两家素日没来往,四娘子两个对田家小娘子的了解都是建立在去别家拜访时听他人议论;
二来,至于相貌,她两人只见过田家小娘子一次,离得远没什么印象,听说不是特别出挑但也不差。
三来,剩下其他的脾气秉性之类,听说因她识文断字有文采,加上是尚书嫡孙女,这田家女看人眼光颇有些高傲,平常人看不在眼里,不轻易开口。
在四娘子她们这样的小娘子眼里,自然关切田家小娘子怎样,所以最后才略略提到田夫人,听说是个脾气大的,曾经打得户部尚书满院子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以讹传讹。
谭雅问得清楚回来,在屋里写下备注,听得阮小七从外面回来,赶紧过去。
阮小七直接往孩子卧房走去,怀里的小猫已经睡着,谭雅跟过去要接下,被阮小七躲过去,小声嗔道:“怀着孩子呢,不知小心些。”
轻轻把小猫放在床上,又拍了一会儿,才扶着谭雅出去,轻声道:“儿子被岳父留在他那里了。我看他不吵闹,就没让回来。”
谭雅点头,谭玉喜爱儿孙,舍不得孩子们远离,趁着他们一家还在京城,往往只要沐休就要叫两孩子过去陪伴。
才进了屋,阮小七转过身来一脸严肃道:“来,小芽儿,你过来!”
谭雅以为有事,忙回身关闭房门凑过去,小声问道:“可是阿爹说了什么?”
阮小七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哑声道:“还不知道咋回事吗?”
屁股下面硬邦邦一条,谭雅羞得满脸通红,暗啐他流氓秉性不改。
转身直捶他胸口,被阮小七一手抓住,捧在嘴边亲个不住,谭雅心里甜蜜,却硬憋住笑,面上故意摆出一副正经样子,白了他一眼道:“我看小猫就是随了你,脸皮厚的用针都扎不透!”
虽说是白眼,可脸腮通红,眼带春情,樱唇轻抿,哪里是埋怨,分明是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