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八字还没合。吉诚挠了挠头,瞟了一眼老三,犹豫再三还是多了句嘴:“欣然那性子得夯一夯,不然嫁去谁家,都是结个仇。”讲完扭头就走,像是怕谁反驳他。
吉彦一口气吊着,上不来下不去。
东耳房里,吉安将一尺宽的绯红缎布固在花绷子上,放于一旁。拿了纸笔,开始描绘楚陌眉眼。眼是小像神韵的关键所在,瑞凤目眼头有钩,眼角上翘
辛语端着一盘洗好的冬枣进来,见姑正忙,放轻手脚。半天过去了,今早上的那气还没消。将枣放到柜上,坐到绣架旁,噘着嘴开始分线。
修修改改好几遍,直到日落时,吉安才停下手,拿起纸,转身问辛语:“像吗?”
辛语凑近细观,点下头:“我能认出是楚陌公子。”
绣样有了,剩下就是她专精的,那不急。等墨干了,吉安将小像小心收起,搬凳子到辛语对面坐,帮着分线:“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抬眼看姑,见她竟一点没在气,实想不通。辛语不忿:“她有大病。”
吉欣然有没有大病,吉安不清楚,但却晓其认定了她是克夫命,故打她的脸也没什顾忌。
也不怪,因为她插这一脚,不管之后亲事成与不成,此生若无意外,楚陌于吉欣然都只能是妄想。吉欣然梦断,恼也正常。一恼,可不就没了心智。再加吉彦现在身份不同了,她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辛语,姑今天教你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我懂。”辛语停下手中动作:“可是姑,就因为这八个字,您在外便会一直偏着那个不知好歹的人?”
吉安笑之,怎么可能。前世,吉教授在教这话时,讲正负价值。正价值正向扶持,负价值自然是剪去,如此才能及时止损。
十九这日丑正,吉家就全起了,简单吃了早饭,吉俞领着几个半大小子去镇上私塾。吉忠明老两口则带着女眷往寒因寺,吉诚赶驴车。
寒因寺在迟陵县西边,吉家处南向,去那也不用进城,直接沿着官道走。只是距离是真不近,足二十五里路。
赶到善林山下的小集市,天都亮了。
“包子,三鲜包子又鲜又大,两文一个,三文两个”
“烧饼葱油烧饼”
听着外头的叫卖,窝在洪氏怀里睡了一路的欣欣不安稳了:“娘,油糕好吃。”
洪氏抽帕子给她抹了下嘴:“一会娘给你买。”
“好。”
这驴车才行了不过十丈,小胖丫又听到卖炒栗子的声了,摸爬站起下巴搁在她娘肩上,两眼滴溜溜地盯着车棚:“香啊,”似能闻到一般。
冬日里,上山的香客并不多。一家老少上到善林山顶,就有小沙弥领路去无量佛宝殿。拜了佛,吉忠明上前问留守殿中的僧人:“弘善方丈在寺里吗?”
“阿弥陀佛。”大和尚双手合十:“在的,请问施主寻弘善师叔可是有事?”
吉忠明直言:“想请方丈看两个八字。”
对此,大和尚一点都不意外,实是一年到头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侧身相请:“施主随小僧来。”
回头交代了一句,吉忠明便跟着僧人离开了。
见大殿外菩提树下就有僧人解签,黄氏提议:“娘,我们去偏殿求支签吧?”自下了驴车,她就留意着。一路到山顶,都没见着当年那个独眼游僧,心有失落,但也知机缘可遇不可求。
站在黄氏身后的吉欣然,闻此不禁抬眼看神色淡然的小姑。可惜了,楚陌太爷不在这。
吉孟氏没应话,只伸手拉住闺女,请小沙弥带路。吉安倒是没啥想法,一切顺应自然。
进了偏殿,母女上前,走到殿中央分跪到蒲团上,先诚心默诵一段经文,沉静心神,然后叩拜佛主。小沙弥递上签筒,两人闭目轻摇。
一直盯着的吉欣然,看着她小姑签筒里的签上上下下,交握在腹前的双手慢慢扣紧。随着摇签的动作渐渐激烈,她心弦都绷直。当啪一声签落地时,她不由地屏住息。
吉安睁开眼,将签筒交还给候在一旁的小沙弥,捡起地上的签,翻过看签文。
卤水点豆腐?
还有这样的签文?
她刚问了姻缘,签文意思是一物降一物吗?不管是好是坏,双手合十谢过佛主。才起身,她娘的签也求到了。
拿到签文,吉孟氏眉头微凝,签文上的字都认识,但意思就读不懂了。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吉安去扶她娘起身。不等二人走到殿门口,吉欣然就迫不及待地出声问询:“怎么样,是什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