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万一日本人真的来了,跑不动的人也好有个藏身之所。不瞒您说,下街那些死
绝了根没人住的房子,所卖的钱我分文未动。那些人家虽然都很穷,可是这家几分
田,那家几分地,加到一起就有二十几亩。有这些田地的租子垫底,再加上各家各
户应缴的赋税,平常公家的各种交付也就差不多了。马鹞子再狠也还有一镇这条根
在我手里牵着,只要他不用枪逼着我要钱要东西,能拖就拖,拖不死的拖老,拖不
老的也要将胡须拖得半白。马鹞子也一直劝我盖一座和镇长身份般配的房屋,所以
除非自卫队实在要花销,一般也不太找我的麻烦。所以我才敢起这样的念头。您老
能不能同柳所长说说,请他帮忙找王参议给我买点水泥钢筋。“
梅外婆实在没有想到段三国会有如此复杂的想法:“我以为自己没有小看你,
没想到还是小看你了。有段镇长这一番话,柳先生肯定会答应帮忙的。不简单呀,
往日梅外公就说过,天门口有藏龙卧虎之气,就看谁能走正路。”
“不瞒您老说,这些事都是夜里打更时,一个人对着月亮星星慢慢想出来的。
反正是献丑,我就再多说几句。虽然局势越来越乱,这雪蓝的抓周酒可不能敷衍了
事,如果我是雪家人,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办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在天门
口,雪家从来就是秤杆上的定盘星,你们从容镇定,天门口人就会安居乐业。”
“段镇长这样抬举我们,到时候可要带头多喝几杯酒!”梅外婆放下手指上的
瓜子壳,刚好在那小小的瓜子壳堆上堆出一枚尖尖。
段三国知趣地站起来告辞。段三国刚走,梅外婆就告诫杨桃,对段三国,仅用
一般的客气还不够,要尊重他。
“这个人看着粗俗,心里比谁都明白。”
落日余辉将屋顶上的亮瓦映成了琥珀玛瑙。柳子墨刚从外面回来就被马鹞子派
来的人喊去接电话。柳子墨的母亲担心雪蓝周岁那天电话线路出问题无法打通,特
意提前打过来,一是要听雪蓝
在电话里牙牙学语,二是问给雪蓝缝的四季衣服是否收到,合不合身,因为是
梅外婆点名请旗袍店的邓裁缝做的,她也想知道梅外婆满不满意。柳子墨母亲的话
还没说完,接线员插进来说有上海的电话。是一个从日本回来的朋友劝柳子墨早作
打算,一切以施展自身才华为重,莫做以卵击石的事情。柳子墨刚刚摔下话筒,九
天之内打了八个电话的王参议,又在第十天里打来第九个电话。从催促到催逼再到
限期,王参议越来越焦急,甚至威胁柳子墨,在此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再不将大别山区暴雨频发的特点及规律的研究结果拿出来,他将无法在军事法庭上
替柳子墨辩护。
王参议说得很明白,国民政府对战略物资已经控制得滴水不漏,一场空前绝后
的战争已经发生。卢沟桥事变后,各地的知识分子都已致力抗战,作为一个新式知
识分子,柳子墨有义务和责任,尽挽狂澜于既倒,救危难于水火之责。
王参议的话后来都被柳子墨用在与梅外婆的交谈中,他是要明确无误地表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