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恐慌,说它不会超过人瘟,又无法唤起民众应有的警惕。在天门口最善
于发动民众的人非傅朗西莫属,只有傅朗西才会想出最有效的办法,把预防日本人
的细菌战的宣传搞起来。王参议和董重里通过不同途径发出的请求,得到的答复完
全一致:傅朗西正在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短期内无法返回天门口。王参议没有从
冯旅长那里要来军医,不是冯旅长不给面子,他的那些军医对细菌战的了解甚至还
不如王参议。冯旅长给他一盒盘尼西林,说若是真的发生细菌战了,得先将自己的
性命保住,才能商议下一步的行动。王参议比董重里早两天返回天门口。他对董重
里说的第一句话里充满懊悔:“我和傅先生之间到底还是没有灵犀呀!”早一天,
傅朗西曾经给紫玉打过一次电话。紫玉在高高的九枫楼上大声对傅朗西说:“我好
像怀孩子了,这一阵特别爱吃酸东西。前几天雪柠又流产了一次。你不在我很害怕,
怕自己不小心将你的孩子弄丢了。”这些话上街人都听见了。
王参议后来责备紫玉:“预防日本人的细菌战是天大的事情,你不向傅先生汇
报,就是失责。”
梅外婆替她辩解:“夫妻之间最大的事应该是生孩子,紫玉这样说话没有错。”
王参议要求紫玉:“赶紧给傅先生写信,告诉他这儿的事。”
紫玉真的写信了,她比任何人都盼望傅朗西早点回来。那个戴眼镜的医生,第
二次从县城赶来替雪柠复诊时,顺便也看了看紫玉。医生不仅看出紫玉曾经流产过,
还一口咬定,除非出现奇迹,这辈子紫玉不可能再怀孕了。紫玉哪会轻易相信,天
天盼着傅朗西回来,同心协力粉碎别人对他们生儿育女事业的围剿。
找不到傅朗西,王参议和董重里只能采用天门口人不会反感的办法,等野地里
的艾蒿长到合适的高度后,由镇公所出钱雇人收割,晒上几天,然后像烧火粪一样,
用那浓烟熏杀在空气中弥漫的细菌。
端午节前一天,王参议正在河堤用一杆大秤称别人割回来的艾蒿,大路上传来
一阵清脆的铃响。有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出现了。负责记账的紫玉情不自禁地挥了
挥手。骑自行车的男人抬起左手正想也挥一下,车轮下面的沙子一松,人摔到路的
左边,自行车滑到路的右边。男人爬起来扶起自行车后,尴尬地问他们见到王参议
没有。紫玉说:“他就是。”作为董重里当县长后推行新政的一部分,县邮政局配
备了两辆自行车。骑自行车的邮递员比骑马带兵的冯旅长还得意,在交割这封不知
何人的来信时,甚至还问王参议会不会写字。王参议笑着回答:“我不会写日本字。”
王参议专心拆信的样子让紫玉特别失望,她要邮递员下次来时,莫忘了将傅朗西的
回信带来。邮递员挑逗地要她将自己的名字写出来。紫玉再三说自己会写字,邮递
员还是半搂半抱前胸贴后背手把手地教她。紫玉的名字出现在邮件记录本上时,邮
递员吃了一惊:“你就是那个要董县长判决离婚的紫玉?”紫玉不高兴了:“你应
该说,你就是那个敢嫁给傅先生的紫玉?“不无后悔的邮递员还要去中界岭,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