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装出来的恭敬态度,”她气得发抖,说,“比侮辱本身还要带有侮辱性。好,您侮辱我吧,但是至少要开口说话!”
“您呢,夫人,”伯爵一边抽出他的剑,一边温和地说,“请您一剑刺穿我的心,但是别这样慢慢地折磨我。”
他望着她,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爱情,决心,甚至看到了绝望,明白了一个表面上如此平静的人,如果她再多说一句话,是会把剑刺进自己心口里的。
她从他手里把剑夺过来,狂热地抓住他的胳膊,这种狂热很可能被误认为是爱的表示。
“伯爵,”她说,“照顾照顾我吧。您看得出我在痛苦之中,您没有一点怜悯心。”
眼泪是这次发作的最后征候,它淹没了她的声音。德·吉什看见她在哭,把她抱到她的扶手椅跟前,让她坐下。她透不过气来,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
“为什么您不向我说出您的痛苦?”他跪着低声说,“您爱着一个人吗?请您告诉我吧。我会因此而死,但是在死以前我要解除您的痛苦,安慰您,甚至为您效劳。”
“啊!您这样爱我!”她完全被征服了,说。
“我爱您爱到这个程度,是的,夫人。”
她把两只手伸给他。
“我确实在爱着,”她喃喃地说,声音低得听不见。
但是他听见了。
“国王?”他说。
她轻轻地点点头,她的微笑就象暴风雨后露出的一角蓝天,那一角蓝天使人看了以为是天国的门开了。
“但是,”她补充说,“在出身高贵的人的心里,还有其他的热情。爱情是诗;但是这颗心的生命是高傲。伯爵,我是出生在宝座之上的,我因为我的地位而感到骄傲和嫉妒。为什么国王要让一些卑微低下的人接近他呢?”
“又来了!”伯爵说,“您又侮辱那个可怜姑娘,她将来是我的朋友的妻子”
“您,您竟然这么天真,会相信?”
“如果我不相信,”他说,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布拉热洛纳明天就会得到通知,是的,如果我认为这个可怜的拉瓦利埃尔忘掉了她向拉乌尔所做的诺言。但是不,泄露一个女人的秘密是一件可耻的行为。扰乱一个朋友的安宁是一件犯罪的事。”
“您认为不知道就是幸福吗?,王太弟夫人突然大声笑起来说。
“我这样认为,”他回答。
“拿出证明来!拿出证明来!”她连忙说。
“很容易,夫人,整个宫廷上都在说,国王过去爱您,您过去也爱国王。”
“那怎么样?”她说,感到了呼吸困难。
“是这样,假定我的朋友拉乌尔来对我说‘是的,国王爱王太弟夫人,是的,国王打动了王太弟夫人的心,’我也许会把拉乌尔杀了!”
“德·布拉热洛纳先生一定有证据才会对您这么说,”王太弟夫人用自以为攻不破的女人的那种固执口气说。
“不过,”德·吉什叹了口气,回答,“我过去不知道,也就不去深入追究,到今天也是我的不知道救了我的性命。”
“您的自私和冷酷竟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王太弟夫人说,“让这个不幸的年轻人继续爱拉瓦利埃尔?”
“是的,一直到拉瓦利埃尔让我知道她有罪的那一天,夫人。”
“不过那对镯子呢?”
“啊!夫人,既然您原来料想国王会给您,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论证是非常有力的,王太弟夫人一下子垮了。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但是,她心胸无比高尚,头脑无比聪慧,所以她懂得德·吉什的微妙的心理。
她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心里疑心国王爱上了拉瓦利埃尔,然而他不愿意向一个女人证实他的情敌在向另外一个女人献殷勤,使用这种俗不可耐的办法来在这个女人心中败坏他的情敌。
她猜到他怀疑拉瓦利埃尔,而且猜到他为了留给她时间回心转意,为了不永远毁掉她,他决定暂时不采取直接的措施或者比较明确的指责。
总之一句话,她在她的情人心里看到的是那么真实的高尚情操,那么慷慨的气量,以致于她感到自己的心一接触到如此纯洁的火焰,也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