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埃尔布莱先生不会离得很远了,”菲力浦眼着说。
可是,他看到的是他根本投有预料到会看到的,而且离他这样近。
所有的眼睛都向那扇门转过去,富凯先生就要从那儿进来,然而进来的不是他。
从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声,这是国王和在场的人发出来的痛苦的叫声。
即使那些命运中包含着最奇怪的因素和最神奇的事故的人,他们也没有看到过象在这一个时刻国王的房间里显示出来的这样的场面。
百叶窗一半关闭着只透进一道闪闪的光线,它通过一层厚丝绸衬里的天鹅绒的大窗帘变得很柔和。
在柔和的阴影里,每个人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在场的人相互望着,说他们用的是眼睛还不如说是信任。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周围发生的小事都逃不过大家的眼睛,而新出现的对象,却好象在太阳照摺下那样闪闪发光。
路易十四面色苍白,皱着眉头,从暗梯门口的门帘下面走了进来,这时候,他遇到的情况就象上面这样。
富凯先生在他后面,他的脸上露出严肃而又优伤的神情。
太后正握着菲力浦的手,她看见路易十四,发出了一声我们在上面说过的尖叫,就好象她看到了一个鬼魂一样。
王太弟手足无措,他从面对着看到的国王转过头去看在他身旁的国王。
王太弟夫人向前走了一步,以为看到在一而镜子里照出的她的大伯的形象。
事实上,也可能是幻觉。
两个国王,两人都同样狼狈,我们也不再想描绘菲力浦的极度的震惊了。他们两人都全身颤抖,摇紧一只抽搐的手,彼此打量着,眼光向对方投去,就象匕首截进对方的灵魂里一样。他们都没有说话,气喘吁吁,弯着背,仿佛准备向一个敌人猛扑过去。
脸,姿势,身材,全都出奇地一模一样,甚至衣服也那么巧,也完全相同,因为路易十四到卢佛宫去换了一件紫色天鹅绒的衣服。两个国王这祥相象,奥地利安娜心里惊慌极了。
不过,她还没有猜到事情的真相。生活中的这些不幸是没有人愿意接受的。人们更喜欢相信超自然的现象和不可能的事情。
路易没有估计到会遇到这样的障碍。他原来预料只要一走进来就会被认出来。他是一个活太阳,他不能容忽别人怀疑他和任何人有共同点。他不能允许在他发出胜利的光辉的时候,别的火把不熄灭。
因此,他一见到菲力浦,也许他比他周围的任何人都感到惊恐。他默不作声,一动不动,这沉思和寂静的片刻以后,将是狂怒的发作。
可是富凯,在面对着他的主人的这幅有生命的画像的时候,谁能描述出他的震动和他的惊愕啊?富凯想,阿拉密斯是对的,这个新来的人和另一位是同样血统的国王,要放弃参与这场由耶稣会会长巧妙安排的政变,一定得是一个狂热的、永远不配插手政治的人。
此外,这是富凯为了路易十三的亲骨肉面献出路易十三的亲骨肉,这是他为了一种自私的野心而献出一种高尚的野心,这是他为了已有的权利而献出应有的权利。他只看了一眼那个觊觎王位的人,就觉得自己完全错了。
富凯心里想的这一切对在场的人并不能起一点作用。他有五分钟的时间把他的沉思集中到良心问题这一点上来,五分钟,也就是五个世纪,在这五分钟里,两个国王和他们家里的人受到这样可怕的打击,几乎都没有时间喘过气来。
达尔大尼央背靠着墙,面对着富凯,一只拳头放在额上,眼睛凝视着,心里在寻思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奇事是怎么发生的。他无法立刻说出他为什么会怀疑,可是他肯定地知道他有理由怀疑,知道在两个路易十四的会见当中存在着整个难以理解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在最近几天里使得火枪手觉得阿拉密斯的行动值得怀疑。
不过,这些想法被一层层厚厚的帷慢包围住了。这场戏的演员们都好象在朦胧初醒时的周围的云雾中漂浮。
路易十四一向性子急,更惯于控制场面,他突然跑到一扇百叶窗那儿,猛地拉开了窗帘。一道强烈的光线照进房间里,使得菲力浦向放床的凹室退去。
路易激动地利用这个动作,转身对太后说:
“我的母亲,您不承认您的儿子吗,既然这儿的每一个人都认不出他们的国王?”
奥地利安娜颤抖起来,两臂伸向天空,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母亲,”菲力浦用平静的声音说,“您不承认您的儿子吗?”这一次是路易向后退了。
奥地利安娜呢,她无法再镇静了,良心的责备使她又是敲头,又是捶胸。没有一个人来拉她,因为大家全愣住了。她倒在一张安乐椅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路易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和这样的侮辱,他向达尔大尼央冲过去,他已经感到晕头转向,他摇摇晃晃,只好扶着门走。
“来呀,”他说,“火枪手!您来看我们两人的脸,看看是他还是我脸色更白一些。”
这个叫声惊醒了达尔大尼央,触动了他心里的服从的感情。他摇了摇头,不再犹豫了,他向菲力浦走去,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道,
“先生,您是我的犯人!” 菲力浦没有把眼睛朝天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好象给钉牢在地板上一样。他的深沉的眼光盯住了国王——他的兄弟。在庄严的寂静中,他为他过去受到的所有的不幸和他以后将遭到的全部痛苦,斥责着他的兄弟。对着这种从灵魂中发出的语言,国王感到自己丧失了力量,他低下了眼晴,急忙把他的弟弟和弟媳拉走,他忘记了他的母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离她第二次让人判处死刑的儿子三步远。菲力浦走到奥地利安娜跟前,声音温和而又激动,庄重地说:“如果我不是您的儿子,我的母亲,我将诅咒您,因为您使我这样不幸。”
达尔大尼央感到骨头里都在颇抖。他恭恭敬敬地向年轻的亲王行礼,半弯着身子对他说:
“请原谅我,大人,我只是一个军人,我向那个刚走出这个房间的人发过誓。”
“谢谢,达尔大尼央先生。不过德·埃尔布莱先生怎么样了?”
“德·埃尔布莱先生很安全,大人,”在他们后面一个声音说道,“只要我活着或者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