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西门笑看去,瞧见西门笑面有神秘、唇畔含笑。
他轻轻推开门,进入视线的是他可怜的恩弟,不能好好养病,反而坐在床缘,附在那据说是祝氏巫女之妹的女子耳边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他微一楞,目光突然被柜上那祝氏一族的鬼面具吸引过去。
“义三哥,你回来了?”
西门义回过神,道:“我……”
西门恩立刻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外头说去。”他替尚在啜泣的祝十五盖好棉被子后,又不放心地看她一眼,才扶着床吃力地站起来。
西门笑贴心,快西门义一步稳住他,顺手拿起被风,慢慢扶着走出门。
西门义回头阴沉地望了她一眼,才跟着出门。
“不,大哥,我靠着门说话就可以,别扶我到凉亭,我怕十五叫我。”
“十五还好吧?”西门笑关心地问道,遭来西门义的瞪视。
“大夫来瞧过了……”
“你们请大夫来了?”西门义难以置信:“万一那大夫传出她服药之事,岂不是真毁了西门家的名声?”
西门恩闻言,微微一笑,并不多作反驳,只道:“大夫说,她服药过多,加上体质关系,所以会发作……一阵子,幸而她是头一回吃这种药,完全清醒了就没事了。”
“以前没服过?那她以前怎么骗人的?”
“义弟,我不是说过她是一个真正的巫女吗?”西门笑轻声提醒,想要让西门恩充满信心。“我想这是一个意外,十五算是自家人,她会尽力为恩弟祈福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同是一家人,难保一条心。”
“义弟!”西门笑轻轻斥道,瞧见西门恩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注意屋内不断传来的啜泣声。“恩弟,既然十五会因药效发狂好一阵子,不如你先到客房住几天,我差阿碧来照顾她,等她恢复了,你再搬回来。”
“不。”想都没想地否决了。“我来照顾十五就够了。”瞧见兄长们不信的眼光,他绽出温笑:“十五的发作与人不同,她没有精神狂乱,她只是……一直哭。”哭得连他也心疼了,短暂的相处,没见她哭过,而她哭,是为他。
“一直哭?”两人同声惊讶。
“她被送回府时,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好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好象知道她的祈福舞失败了……便一直哭着,一直在道歉……”西门恩的语调更软,仿佛充满怜惜,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多看重这一场祈福舞,花了多少时间在上头……我根本没有一丝期望她会成功,更没有怪她之心,她却怪起自己来。”
西门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充满柔情的神色。
门内,又传出泣语,听不真切,西门恩频频回首,明显地不再专注与兄长的谈话。
西门笑道:“我扶你进去,你好好照顾十五,我让阿碧在门外候着,要什么就告诉她,由她来做,免得你先软了身子,没法顾到十五。”
“这是自然,多谢大哥。”
西门笑扶他进去之后,再出门时,瞧见西门义将窗子推了一条小缝,他暗叹,轻步走上前,窥见西门恩正坐在床边抱住祝十五的身子。
他越过西门义的肩,轻轻推上窗子,附在耳边说道:“恩弟早已成年,许多事由他自己作主吧。”
西门义像是受了惊吓,立刻转身瞪着他,虽力持镇定,但西门笑知他有异,讶道:“怎么了?”
“没……我是教你吓了一大跳。”顿了顿,像要刻意改变话题,道:“我没料到恩弟他竟然也陷进这种感情里。”
“那不是很好吗?”
“好?”西门义低声嗤笑:“他从出生就几乎不曾出过大门,能见到的姑娘都是丫鬟……最多也不超出十个,或老或幼,严格说来,祝十五应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姑娘,现在,他只是被迷惑了,将来他若病好了,见到这大千世间,必会发现这世上胜于祝十五的姑娘满街满城都是!”
西门笑望他良久,心里只觉这兄弟好象有些变了,却不知哪里有变。他耳尖,听见西门恩低声哄道:“我在这儿……对,我不走。我……我答允你我不走就是了,唉,明明是不该承诺的,人的生死岂能由我来定……偏偏见不得你的泪……好了,我都说我会好好养病,就算病不好,我也不死……好,我不说死字,你不要再哭了……”声量忽高忽低,只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