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有人靠近,脑子快烧成浆糊的屠云惊厥睁眼,喝道:“谁?”
李酡颜逆着光,端静站定,没想到屠云还能凭借意志力醒过来,像是察觉到危机似的。
“谁?”她又一问。
屠云虚汗淋漓,想不到这北襄的风如此厉害,她体内都快烧成碳炉了,但身上仍觉得冷。
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她软绵绵煽动眼皮,想要把床边人看清楚。
这人俊若崖边玉树,身披高领雀金裘,头戴白狐风帽,只露一张脸,衣上散着淡淡的松香。
“叫李酡颜是吧。”她艰难地问,嗓子里像含着碎碗渣似的疼。
听到含含糊糊的声音,李酡颜眼眸微微惊讶,又恢复宁静。
“听闻县太爷病了,特来探望。”
“哦,空手来的?”屠云伸着脖子张望桌上,有几盒东西,看包装挺金贵的。
还是大户人家懂礼数,知道探病要带东西。
他温声,“县太爷为了收礼把自己冻成这样,不至于。”
屠云额角病歪歪抵在枕头上,眼泪控制不住流淌,滚烫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顿时感觉一阵畅快。
“你放心,我还贱不到那种程度,不过真是水土不服,谁能想到吹吹风,就把我搞成这样。早知道,我就躲在屋子里,神仙拜访我都不出去。”
她说完,又抹了一把眼泪,难受是真难受,但着眼泪绝不是真心想流的,纯纯病造的。
李酡颜眼睛扫过瘦瘦小小的手骨,果然如酒馆里的人所言,这个县太爷弱不禁风,枯瘦如柴。
“县衙的门,没关。”
“哦,我不让毕先生关的,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起身迎客,干脆门户大敞,谁来看望就直接进来,反正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偷。”
“县太爷以为还会有人来?”他声音里含着半分嘲讽。
“你不是就是人么?这钓鱼啊,不能管水里鱼有多少,只要能有一个上勾,就算不白架杆子。”
“县太爷还真是乐观。”
这点乐观心态都没有,她干脆白混了,强撑精神看过去,“李酡颜,你为什么来看我?”
“我说了,听闻县太爷病了。”
屠云勾着苍白的嘴唇,笑了。
“是想看我死没死吧。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还有一口气。临来之前我就对北襄内况略有耳闻,商人的天下,官如草芥。”
“这不过是谣言,县太爷不要轻信。”
“谣言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狗命残喘,请你出去的时候把灯。。。”
屠云没说完就晕过去。
这番对话,李酡颜重新认识了眼前人。
不是说多有能耐,毕竟刚认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个县太爷如果能活下去,肯定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
李酡颜靠近床,将他伸出来的手放到被子里,才发现屠云身上还穿着那日在酒馆所穿的棉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