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枫对少女说道:“若亡妻所言属实,还请姑娘坐到堂上,受儿女一拜。若姑娘不愿,我也不敢强求,以免亵渎神灵。”
小竹面带红晕,从内室缓缓走出,径直走向正厅。钱枫赶忙吩咐丫鬟摆好朝南的座位,自己先向小竹行礼,小竹也回拜。随后,家中老小、男女佣人依次向小竹叩头,小竹端庄地坐着受礼,只有小妾朝拜时,她才起身相扶,举止优雅大方,让人不禁心生敬意。
自从钱夫人患病后,家中佣人偷懒懈怠,家务无人打理,一片混乱不堪。众人参拜完毕后,恭敬地站在两旁。
小竹环顾四周,说道:“我感怀夫人的诚意,才暂留人间,夫人又将家中大事托付于我。你们都应改过自新,好好为钱家效力,以前的过错我便不再追究,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众人抬头望向小竹,只见她仿若画中仙子,美丽动人又庄重典雅,如同观音再世一般。众人一听她说话,心中顿生敬畏,齐声答应。
此后,小竹操办家务,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变得勤快起来,干活争先恐后,钱家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小竹每日精心照料内外家政,钱枫若有什么打算,也都先与她商议。二人虽每日相见多次,却从不谈一句私话,相处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
待钱夫人殡葬完毕,钱枫心中想着要遵照妻子的遗嘱娶小竹为妻,可又不好意思当面提及,便让小妾向小竹委婉透露自己的想法。
小竹听后,说道:“我受夫人重托,实在不好推辞。但夫妻成婚乃是大事,不可草率。青州的赵老先生曾在京城为官,德高望重,若能请他来主持婚礼,我便答应。”
当时青州的赵太仆已告老还乡,他与钱枫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两家时常往来,关系密切。钱枫得知小竹的要求后,便亲自前往赵太仆家中,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知赵太仆。
赵太仆听闻后十分诧异,但念在与钱家的交情上,还是随钱枫来到钱家。小竹出来拜见,赵太仆见她宛如天仙下凡,美貌非凡,心中惊叹不已,再三推辞,不敢受她的拜礼。
赵太仆还送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礼,等二人拜堂后才离开。小竹回赠他枕头鞋袜等物品,就像孝敬长辈一般,礼数周全,两家的情谊也因此更加深厚,往来更加密切。
婚后,钱枫因觉得小竹来历神秘,像是神佛下凡,即便在亲昵之时也怀着虔诚之心,还常常询问菩萨的生活琐事。
小竹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笑道:“相公,你真是糊涂!哪有真菩萨下凡嫁给凡人的道理?”
钱枫却仍不罢休,继续追问小竹的来历。小竹回答:“相公不必追根究底,你若当我是神佛,便好好供奉,自会平安无事。”
小竹对待佣人宽厚和善,总是笑脸相迎,让人如沐春风。可若是有丫鬟们嬉笑打闹,哪怕只是远远看到她,也会立刻安静下来,心中对她充满敬畏。
小竹笑着对丫鬟们说:“你们还当我是菩萨吗?其实我不是,我是夫人的表妹,我们自幼感情深厚。表姐生病时,想与我见一面,便托西村的李婆婆叫我来。只是因我与姐夫相处需避嫌,才假托是菩萨,被关在屋内,弄出这些玄虚罢了。”
丫鬟们听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她们每日在小竹身边伺候,见她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流言也就渐渐消失了。奇怪的是,不管是最刁钻的奴仆还是最愚笨的丫头,只要小竹吩咐一句,他们都心甘情愿地听从。
他们都说:“我们也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夫人的面容,心里就软了,不忍违背她的意愿。”
在小竹的精心操持下,钱家日益兴旺,几年间,田地广袤,粮仓满盈,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又过了几年,钱枫的小妾生了个女儿,小竹生了个儿子。
儿子出生时,右臂上有一颗鲜艳的红痣,钱枫见此,心中欢喜,便给他取名“小红”。满月那天,小竹让钱枫准备丰盛的酒席,并邀请赵太仆前来。
赵太仆送了厚礼,但因年事已高,本不想出门。小竹又派了两个老仆去请,言辞恳切,赵太仆推辞不过,只好前来。
小竹抱着孩子出来,露出孩子右臂的红痣,向赵太仆说明了取名之意,又询问孩子的吉凶。赵太仆仔细端详着孩子,笑着说:“这痣是吉祥之兆啊,可在名中再加一个字,叫‘喜红’。”
小竹听了,高兴万分,向赵太仆郑重拜谢。那一日,钱家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赵太仆在钱家停留了三日才离去,期间对小竹和孩子关爱有加。
一日,钱家门外突然来了一队车马,声势浩大。来人说是来接小竹回娘家。小竹在钱家多年,从未有亲戚上门,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纷纷在一旁议论纷纷,猜测着小竹的身世和来历。
小竹却佯装不知,只是静静地回到屋内精心打扮一番后,抱着孩子,让钱枫送她一程。钱枫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
夫妻二人走了二三十里,四周不见一个行人,寂静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