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矜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如今皇上恋奸情热,谁挡着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说,人人皆知我欲与唐水笙争位。于是什么跳梁小丑都跳出来撺掇,更是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等着我倒霉。我又怎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呢?至于这皇后之位……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颖珍走出门来,在心内暗自唾骂苏子矜狡猾。不意看见水笙从前面走来。
连忙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本来以水笙原来的身份,应该与戚少莲她们一样,成为“太”字辈地人物的,但由于李峮的坚持,她这贵妃身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延续下来了,宫中仍然人人皆以“贵妃”称之。
水笙看了看她,笑道:“原来是淑妃娘娘,是否刚从子矜妃处来呢?”
颖珍笑了笑,说:“正是,去给姐姐请安。娘娘这是到哪儿去呢?”
水笙亦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随意出来走走。”
二人漫无边际说着些空洞的寒暄,谁也不透露内心的心思。
水笙道:“淑妃娘娘若是无事,不若一起走走如何?”
颖珍为难地笑笑,说:“娘娘召唤,本不该辞,只是颖珍还未去向姑母请安,只好辜负娘娘地好意了。”
水笙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噢,对了,太妃戚娘娘是你父亲的妹子!”
“正是呢!”颖珍笑道,注意到水笙俨然已经把自己跟戚少莲等人区分开来,怕是皇后之位不打算相让了!
她虽然也是戚家的人,但其父乃是私生子,一向不大为族人看重,因此也没有傲人的家世可供炫耀。正如苏子矜所说,若不是她生下了李峮的儿子,妃的位子是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坐的。
也因此她更加了解水笙的可怕,惟有曾经爬过的人才知道往上爬有多么困难,更何况水笙身处比皇子府更加复杂地大内深宫,爬上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宝位,其间凶险、万般苦难皆是难以想象地,从侧面反映出此人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非常人能及!
这种人面对立后地诱惑,无论面上表现出如何地淡然,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至少将心比心,她颖珍就绝不会拱手相让。水笙应当也是如此!
所以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坚信水笙一定会成为皇后,所以才会挑唆苏子矜去跟水笙斗,以图借刀杀人。没想到苏子矜竟不上当,可惜了一次好机会!
而她自己则是绝对不会跟水笙斗的,至少目前不会。对水笙,若没有一击必杀地把握,千万不能出手,否则先皇后宫中的众多妃嫔便是前车之鉴。
笑着辞别了水笙,她继续袅袅前行,不多时已经来到戚少莲的宫中。
新皇登基后,先帝的嫔妃,除了四妃和以育有子女的以外,都要被放到皇家庵寺中,木鱼青灯,为先帝守节。而育有子女的便与子女同住,四妃若没有子嗣,则只能留在宫中终老一生。因此,李峮登基后,除水笙外,其余三人都搬到了专为先帝嫔妃准备的慈露宫中居住,为新皇的女人腾地方。
慈露宫并不比古寺佛刹更有人气,世上能有几人像水笙这样,得前后两代皇帝的眷宠?又有谁会像李峮这样,弑父、淫母?就算不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了!更多的人,便像戚少莲她们一般,随着先帝的去世,所有的富贵荣华、青春美貌都变成了镜花水月,昔日的风光无限换成为今日的黄花暗淡,孤孤单单终老宫墙是她们惟一的归宿,此生再无所恋!
颖珍来到慈露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番凄凉景象。
心头不禁一沉,后宫沉浮,真正可以得享天年的又有几个?
若不是父亲说后宫险恶,一定要向姑母讨教处世之道,她本不愿来这僻冷的地方,怕被此处的凄凉消磨了雄心壮志。没曾想来到此处才知道,不但没有消磨意志,反倒激励起她奋斗不息的欲望,只为了以后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振作精神,她走进戚少莲居住的院落,自有一老宫女引她进去,然后她看见了戚少莲,这个曾经在后宫中呼风唤雨,曾经身为后宫第一人,最后却一败涂地的女人。
鬓发间隐隐有些银丝,眼角也爬上了几丝皱纹。清雅的脸蛋上没有了昔日的浓妆艳抹,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价值连城的绫罗绸缎,然而整个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安详宁静,配合着眼中经过风霜洗礼的透彻和倦怠,她的气质就像是一阵清风,吹过了无痕,与尘世无干。
颖珍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去见礼道:“侄女见过姑母。”
戚少莲点了点头道:“好,难得你会来看我,有心了。你父亲可好?”
“还好。父亲时时惦记着姑母,着侄女一定要来看望姑母,只是初入宫庭,诸事繁忙,便耽搁了。还望姑母原谅。”
戚少莲笑着摇摇头道:“这处荒凉的地方,来作甚?你刚入宫,好好打点自己的事情才是紧要。后宫不必当初你在皇子府的时候,更加步步惊心,稍一行差蹈错,便是万劫不复!你要自己多小心了!”
颖珍垂首道:“多谢姑母教诲。父亲说了,姑母在宫中时日长久,还请姑母多多提携侄女。”
戚少莲淡然道:“你能在二皇子……皇上身边混到如今的地位,可见也是颇有些手段的,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说道:“你要谨记,千万小心唐水笙!”
颖珍心头一凛,没想到连这厉害的姑母看上去也颇为忌惮水笙。
“侄女知道。自从侄女进宫的第一天起,就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小看了她,更不是时候与她相争,所以处处低调。”
戚少莲苦笑道:“低调?低调根本没用。她的厉害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根本不会知道她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