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悬崖下面卷起云雾,蒙面人笔直地站在青石板上,那孩子被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胸口,米蓝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这是她的孩子,一定是的,是自己在小地主家生下的婴儿,他已经长大了,一定可以自己走路了,把他给我。
米蓝的手伸到一半,蒙面人却转身往回走,扑了个空的米蓝只得跟着。
伤害自己的8个人,现在已经见阎王了。虽然米蓝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但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我报了仇了,我前半生的苦没有白吃。边走她边想,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蒙面人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一直不动,也没有说话吭气,难道死了?
米蓝边走边大声地问:喂,能让我看看吗?孩子,我的孩子。
蒙面人在前面闷声说:跟着走。
米蓝发现他们是在往山下走,一会儿就会到米镇,事情了结了,是不是该走了?但我要能要回孩子,多好啊?她心里还有一些希望。
果然,回到了靐婆的黑房子里,关屠户送来的血猪头还放在桌上,靐婆沉着脸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米蓝进去的时候,她正数着颈上挂着的一长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蒙面人把手里的小孩递到靐婆跟前,只见她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用手在小孩额头一按,说:送走吧。
米蓝见此情景,抢前一步,说:他是我的儿子,给我吧,我来照顾他,他能活。
靐婆看了米蓝一眼,低声说:你忘了说过的话,这孩子已经死了,是你要求的,全部,一个不留,米镇从来不欢迎出尔反尔的魂灵。
米蓝看了那孩子一眼,确实不像是还活着,她低下头啜泣道:让我抱他,我送他。
靐婆对那蒙面人使了个眼色,蒙面人把孩子交到了米蓝的手里。
他们从屋里退出来,天还没亮,蒙面人在前,米蓝抱着孩子跟在后,往金街的深处走去。那孩子的身体僵硬,冰冷,米蓝抱着他,越抱越紧,自己全身也在颤抖。她不敢看孩子的脸,并且,她也不记得孩子长什么样子了。
当路快消失的时候,右侧出现了一个大铁门,腐朽的铁臭味,歪歪扭扭的木牌子,上面写着“鬾园”三个字。
蒙面人推开虚掩的门,园子里杂草丛生,没有路灯,他们?着草往前走,来到一个小木屋前。
一股难闻的烟草味传来,然后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谁,这么晚还来找老洪头?
借着烟杆上的星星火光,米蓝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脸,他躺在木屋前的躺椅上,不知是睡觉还是抽烟。
蒙面人上前向他低语几句,老头起身进屋,取回一大串钥匙,把其中一把举在手中,说:这个,拿去吧,弄好记得锁门。
米蓝跟着蒙面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面走,头顶是幽深的夜空,不时能听到几声凄厉的乌鸦叫声,越往里走,寒意越重。
终于,来到了一个大铁门前,灰色石头砌起的围墙,深黑色的铁门,通过栏杆看进去,一片密林阻挡了视线,一条小路从密林中穿过。
蒙面人用那把钥匙打开门上的大铁锁,米蓝跟着也进去了。
沿着小路走进密林,感觉是在朝另一个世界走去。突然,米蓝低声惊叫起来,她看到了路旁的树上,挂着一个又一个尸体,按身量来看,都是小孩,他们在树枝上悬挂着,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脸一律被树叶做成的面具遮住,像一个个木偶,一动不动。
米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那蒙面人不得不停下来,对她说:别哭了,会搅扰到他们的。
米蓝只好噤声,只低低的喘息着,一声紧过一声,她无奈地抬起头,对蒙面人说:我们是要把他也放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