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在英伦回来之后,你也没有告诉奥托?”苏白往前走近了一步,眼中倒映出她的面容:“其实你也一直抱有怀疑,你也并不信赖奥托。”
“我……”丽塔微微沉默,她轻轻颔首:“我不希望自己的情感成为一种工具,一道锁链,一个被摆在局面上算计的筹码……即便我是双手沾染血腥味的处刑者,也有属于自己的宝贵之物,这是不容旁人染指的部分……我不会将自己的灵魂都出卖给魔鬼啊。”
苏白笑了:“我想自己这时候应该感到高兴……至少在这一刻,你不是为了奥托的命令,而是以自己的意志站在这里,仅此而已,我就已经开心了,谢谢。”
丽塔的目光却黯然了:“谢谢?……为什么要这么说?”
苏白这句话说的过于生分了,但他还是说:“因为你很在意我,这样的心意让我感到开心。”
“我是你的妻子。”丽塔抚摸着自己的戒指,她说:“我在意你,是应有的义务也是我理所应当的权利,婚姻不正是这种契约吗?为什么还要说谢谢?”
苏白沉默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口,但还是没能将残酷的话说出来:“你知道的。”
……我不记得你了。
没有情感的寄托,没有记忆的承载,这场婚姻,这场婚约,这枚戒指,只是一个早已褪色的承诺。
我很努力的去回忆,很努力的去回想,但消失的东西注定消失一空,我可以尝试着去喜欢上你,可现在的苏白不会是你想见到的那个苏白。
“我不知道。”丽塔咬着下唇,她第一次流露出些许别扭的倔强神情,视线盯着地面,嘴唇嚅嗫,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我不想知道。”
“丽塔。”苏白深吸一口气,将话题转移开,这样胃疼的对话不适合作为大战之前的开场白,他知道在这扇门后还有奥托,还有西琳在等着他:“我在赶时间。”
“和我的交谈,算是浪费时间吗?”丽塔轻声问出了这句不算很聪明的疑问,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不可理喻,真不像是她会说的话,于是立刻改口:“您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很清楚。”苏白点头:“再清楚不过了。”
“可你还是要过去?”丽塔再度追问。
“正因如此我才要过去,他发出了邀请,我回应了邀请。”苏白说:“我已经来了,请你不要拦着我。”
‘请’字刺痛了丽塔,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腕,拦住了仅两步之外的苏白。
“不要过去。”女仆的声音那么轻,仿佛蒲公英飘落在草地上:“进去了,你会成为计划中的筹码,你会彻底落入圈套之中,在这个计划之中,你不是唯一的,也不是不可替代的,甚至不是计划中的最优解答……所以,你不要去。”
丽塔在这一刻违背了自己的两个原则,她违背了自己作为女仆的保密准则,践踏了忠诚的信念;她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和理性,被情感支配了冲动,说的语无伦次。
苏白看着她颤抖的手腕,他扶住丽塔的手腕,还是同样的回答,同样的温和。
“谢谢。”
苏白没有拒绝她,也没有答应她,很高兴她能这么说,但也只是开心,而不会为她做出任何改变。
丽塔的手指握紧,指甲划破了皮肤,指尖滴落了殷红的血迹,她咬住牙关,想要张口,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点点的声响都淹没在了心底的悲鸣里,一种渐渐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侵袭而来,仿佛逐渐沉入深海之中,随着重力淹没在浪潮里,光线、温暖都在远去。
手腕的力量在消散,她的右手再垂落,她疯狂的催促着自己说些什么,可平日里的聪慧半点都发挥不出,一句漂亮的谎言都无法编织,所有的言语没有说出口之前就淹没在了混乱的思绪之中。
他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