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门开着呢。”山花在屋子里道,声音又软又柔。
秀花用胳膊肘推开门,走了进去。
山花好静,这间屋子不同于秀花的屋子,收拾地极为简单,除了秀花硬是给她摆上的几个花瓶摆件,就只有东面墙上挂着的秀花写的一个大大的“安”字。
此时的山花正歪在床上做绣活,她不爱读书,也不喜认字,却很喜欢刺绣。虽然如今不满十五岁,绣活却已经是小有名气。当然,这和五当家金算盘也有关系。
山花见秀花进来,笑着放下手上的活,笑道:“快把门关上,冷。”
山花声音柔,长得也是弱柳扶风,因为伤了心脉,所以越大身体越虚弱。
不过她依旧不以为意,倒是秀花,每每想起来山花身体如此的原因,心中都过意不去。
秀花放下手中的东西,将门关上,笑道:“你也应该出去走走,我看你最近又瘦了。”
“懒得动,你拿的什么呢?”山花笑问。
秀花连忙把东西给山花递过去:“我给我爹做的衣服,他老人家不是要过寿了嘛,我给他做个褂子,现在样子做好了,要托你帮我秀点儿什么上去。”
山花拿起秀花做的“衣服”,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纠在了一起,嘟着嘴道:“这是,你做的衣服?”
袖子长短不一,衣襟是歪的,针脚是乱的。
“这大当家的哪里能穿出去嘛。”山花纠结道,“料子倒是好料子,可是……”
秀花知道自己的水平——开始吧,她是真的认真学过针线,总想着之所以水平差,只是因为从小没学过的原因。
然而事实证明,她能和杜仲争论书中的内容,与杜仲分析天下大势,却真的做不好针线活。
所以,秀花索性也不学了。
如今见山花的表情,她也不以为耻,而是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嘛。”
山花半气半笑:“那我自己给大当家的做一件好了,也比这个强,改都没法子改。你还不如给大当家的做个剑穗子,东西虽小也是你的心意。”
秀花犯难地支着下巴,撇着嘴问:“真有这么糟糕?”
山花很实在地点点头:“嗯,跟我写的字一样糟糕。”
秀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罢了罢了,以后我再也不动针线就是了。”
山花笑道:“我这儿没有做穗子的线了,你去找李婶子要一些,回来我教给你。前几天你不还说大当家的剑穗子有些松散了吗?”眼见着秀花立刻起身往外走,忙又加了句,“多要石青和天青色的!”
刚走到门口的秀花一听,扶着门向后仰着,问:“什么是石青和天青?”
刚拿起绣活的山花闻言,又将东西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秀花。
秀花非常聪明地决定了:“嗯,我问李婶子就好。”说着,就溜溜达达地出了院子。
山花气不过,在屋子里对着外面喊:“读书写字那么难都不怕,倒让这个难住了,真是起错了名字。”
这个话这些年,每次秀花被女工难住的时候,山花都要说一遍,说到今天,秀花干脆直接捂耳朵,假装听不见了。
李婶子是专门管山寨里制衣刺绣的妇人,就在后寨的西面。
现在姚家寨的寨主们只有四当家杜仲因为感染风寒所以留在寨子里,还留了二当家孟传宗和六当家的乔六在山寨中压阵,其他的寨主都下山去忙事情了,也带走了不少人马,所以寨子里倒是更安静了些。
秀花从自己的屋子出来,正往李婶子处走着,迎面看见魏三扛着个布口袋向她走来。
如今快要满十八岁的魏三,已经从当年那个消瘦的小男孩儿,长大成了一个……消瘦的少年人了,还改了名字,叫魏封。
自从养马的田老汉去世后,魏封就成了姚家寨专管养马的,他天生会学语,又学了田老汉的本事,所以极为会养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