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说完这句话,武昉手中的画应声跌落,掉在了武昉搭在膝上的薄毯之上。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帮忙收画,武昉却始终有些恍惚。
果儿始终默默观察着武昉的神情,待侍女收好画,果儿抓住武昉冰凉的指尖,对侍女道:“阿昉手好凉,许是吹了风,你们去给她煮一碗热姜汤来吧。”
两名侍女闻言看向武昉,见武昉朝她们点头,才双双离去。
室内只剩下武昉和果儿两人,武昉的肩膀却绷的越发笔直了,似乎在极力防御着什么。
果儿起身关了窗,掩住了窗外的明月,也隔绝了前院隐约的丝竹声,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能清晰地听见武昉努力压抑情绪时加重的呼吸声。
“阿昉……”
果儿正要开口,武昉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断了她:“果儿阿姊,你今天通过幻术大会一轮的选拔了,排名还很靠前呢!”
果儿一怔,原本想着等回去再问随春生比赛结果的,谁知今夜竟一直没找到机会回家。
“不是第一?那我下次得尽全力才行。”
果儿笑着一抬下巴,骄傲中带着一丝狡黠,武昉似没料到果儿也会与人开玩笑,愣了一瞬才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中便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笑声也变成了压抑的低泣。
“果儿阿姊,我好害怕……”
武昉哭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睫毛如蝶翼微颤,大滴大滴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扑簌簌落下。
果儿一阵心疼,伸长手臂将武昉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颤动的背脊安抚着:“阿昉不怕,有阿姊在。”
“阿姊……”
然而果儿的安抚,却让武昉哭的更厉害了,她整个人蜷缩在果儿怀里,哭的几乎上不来气,仿佛要将今晚所有的委屈与恐惧都从眼泪中宣泄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果儿听见外面侍女的脚步声靠近又离开,窗外隐约的丝竹声也彻底消失,武昉才终于哭的累了,不好意思地胡乱擦着脸从果儿怀中坐了起来。
而果儿胸前的衣襟都已经被武昉的眼泪打湿了。
果儿心疼之余不由惊讶,人原来可以流出这么多眼泪。
她不记得幼时的自己是否爱哭,但自打记事起,果儿的记忆里似乎就没有哭的画面。
甚至有一次,师父为了将她逗哭,假装与她走散,在身后远远跟着果儿三日都未曾现身。
彼时只有八岁的果儿,竟然就靠着沿街表演幻术自己养活自己,淡定的活了三天,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没有试图到处寻找师父。
她还记得师父现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气急败坏地斥她“没良心”,还问她:“是不是师父没了、死了、再也不见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会哭?”
那时候她是如何回答的呢?
果儿蹙眉,偏偏这最关键的一句话,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这一次,师父失踪一年了,果儿依旧没有哭,却竭尽全力想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