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虽然记事了,但是不该记这种事吧!
“九岁。”顾昭然眼神晦暗,像两潭幽深的湖水,让人产生即将溺毙其中的恐惧,“你们苟且的时候,我就在门外看着。”
伦理剧秒变惊悚剧,傅光洲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难以想象当年满腔热血在“真爱”身上肆意征伐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窥视着他们丑态百出的场面。
一个九岁的小男孩,独自躲藏在黑暗中,亲眼见证父亲对家庭与人格的双重背叛。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傅光洲一定会买一吨吃吃,他宁愿被吊上城头曝尸三日,也不敢面对顾昭然阴郁的眼神。
一场荒唐情事,毁掉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顾昭然却抬起他的下巴,固执地与他对视,冷冽的视线直逼进他灵魂深处去,问:“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傅光洲不想知道,不过看顾昭然这意思,人家根本没征求他的意见,自顾自地回答:“他带回来那么多野男人,你是唯一一个下了床还说爱他的。”
所以他才会被录进证据里,动了真情的人,入彀之后不堪一击,更没有余力在满城风雨的时候跳出来给他们节外生枝。
躲起来舔舐伤口还来不及。
傅光洲无语凝噎,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谢谢你。”
他不知道是沈邱生更可怜,还是自己更可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都很混蛋。
人家的初恋回忆起来都是甜甜的小美好,他的初恋不仅脑残,还充斥着欺骗与背叛,他得感谢顾昭然告诉他更多不堪的真相,把他心里那点残存的回忆绞碎了扔进垃圾箱。
想到这个,他悬在嗓子眼的心开始归位,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问:“你爸那么多奸夫,难道你打算列个清单,一个一个操过去?”
顾昭然皱了下眉,看表情又想露出獠牙咬他一口,傅光洲当忍者神龟当烦了,干脆豁出去,尽情享受捋虎须的乐趣:“小朋友悠着点,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肾宝救不回。”
顾昭然明显被他的荤段子恶心到了,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傅先生切身体验?”
傅光洲闭上嘴巴,恨自己口没遮拦,自己挖坑自己填,他挺了挺自己的公狗腰,表示哥保养得好,七老八十还能一展雄风。
顾昭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唇角也弯了弯,说:“拭目以待。”
傅光洲摆了摆手,吹牛逼却没人捧场,小崽子真没情商。
这种绝世讨债鬼,除了哄着惯着,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谁让他年纪大又理亏,活该无条件包容对方的弟弟行为呢?
臭弟弟惯会得寸进尺,扣开一点门缝就要登堂入室,顾昭然压迫着他,情动中喃喃低语:“我也想要……”
想要什么,他没有说,傅光洲也没有问。
他知道他给不出,他晚到了二十年。
那个天真热情、相信爱,也愿意付出爱的青年,已经在时光中灰飞烟灭了。
直到筋疲力尽相拥睡去,顾昭然微蹙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
一向作息刻板规律的顾总在工作日破天荒地睡过了头,然后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远在美国的顾女士打来的,顾昭然瞥了一眼号码,起身到阳台上去接听。
天性使然,他们母子之间并不亲昵,自他回国,都是主动打电话报平安,顾女士日理万机,难得抽出空来关心一下儿子的私生活。
“玩够了就回来吧。”顾女士那边是晚上,寒暄都省了,直奔主题,“FD拓展业务也不用你亲自坐镇,整天窝在个没前途的小厂子里更不像话。”
顾昭然倚在栏杆上,吸了一口冬日里干冷的空气,低声说:“再等等吧。”
顾女士沉默片刻,说:“我听林医生说,你已经停药了。”
顾昭然眉头一皱,决定挂了电话就把心理医生炒掉。
“找到了更有效的药,当然要物尽其用。”顾昭然眉眼冷峻,声音带了点嘲讽的笑意,“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女士留下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匆匆挂了电话,顾昭然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