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朱玉筝紧紧攥住了捆扎红豆糕的草绳,如同她那颗无人知晓的心,也被吊在了半空中。
“玉笙妹妹,你听我说。”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有些话在景良的肚子里不知道憋了多久,他无数次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却从未正大光明告诉过朱玉笙。
“当初你被逼嫁进吴家之时,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保护你。现在的你已经脱离了吴家的桎梏,如果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更不必屈从于何家的亲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契书银票,一股脑儿要塞给朱玉笙:“何家的靠山已倒,这是我家的地契存银,给你做生意周转,如果不够我再另外想办法。”
朱玉笙哭笑不得:“景良哥哥,我不需要。”她把银票契书塞回给对方:“生意上的事情,我目前还应付得来。”
她想起父亲之死,哪里顾得上终身。
景良急了:“玉笙妹妹,过些日子我便要进京赶考,参加明年的春闱,你等我高中,定回来娶你。这些银票你一定要拿着,再有为难之处说出来我们一同参详。”
朱玉筝双手不由抓紧了包着红豆糕的油纸,方才还松软香甜引人垂涎的点心此刻再引不起她半点食欲。
她全身僵硬,只觉得接下来长姐的话令人锥心,想要逃离此地,双脚却如同扎根一般钉在了原地,难以挪动半步。
朱玉笙感动于他的执着与多年爱护关怀,但于他的一腔深情,却无以为报。
两年前如果朱维昌不会阻挠,她或许也会真的答应嫁予景良为妻。
可是时移世移,她早已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一心想要逃离叔婶的欺压。
如今的她披荆斩棘,身系朱氏一门老小的温饱生计,还心怀仇恨,要入京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哪还会憧憬儿女情长?
“景良哥哥,我暂时无意婚嫁。”她说完这句,良景面色渐灰:“上次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以为被逼嫁吴家,已经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朱玉笙却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决定:“从小到大,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我一直拿你当亲兄长对待,并不适合做夫妻。你温厚善良,将来应该娶更好的女子进门,和和美美过一生。”
朱玉筝长松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伴随而来的还有内心说不出的羞愧。
有那么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嫉妒长姐,希望她自卑于守寡的经历,不要答应景良的求婚。
可是当朱玉笙真的拒绝之后,她却为自己的小心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由自主流下了羞愧的眼泪。
屋内,景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青梅竹马的情义,他也曾经绝望过,然而近来却一直充满希望,认为两人的婚事再无阻挠:“玉笙妹妹,等我高中……”然而朱玉笙打断了他的话:“景良哥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也难得掏心窝子:“在这个世上,如果说除了血缘亲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对我不求回报的好,无论我顺境逆境,总关心着我,那个人必然是你。”
纵然隔了一世,她依然记得前世流放之时,满头大汗赶来送行的景良,那些细心准备的盘缠跟食物;还有后来一封又一封收到的信件,那些遥遥的牵挂。
景良面色渐转,眸光发亮,只觉她这些话说到了自己心坎,痴痴望着她。
朱玉笙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可是景良哥哥,在我心中你也一样,无论你是白丁也好,高中状元也罢,这些外在的身份,都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依旧视你为亲兄长,亲手足!”
景良面色转黯:“玉笙妹妹——”
朱玉笙于心不忍,却也只能快刀斩乱麻:“景良哥哥,你我做不了夫妻,却可以做一世的兄妹互相扶持。我只盼着将来有女子视你如天,全心全意的依靠着你,敬你爱你,与你生儿育女,恩爱白头!”
景良只觉得嘴里发苦:“我……”他捏紧了手里被塞回来的银票地契,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正在两人互相对望之时,楼梯传来“咚咚咚”重重的脚步踩踏之声,有伙计扬声道:“东家,出事了。”
那伙计见到站口的朱玉筝,快速说:“东家,大田村出事了,何家派了一帮地痞流氓去大田村捣乱,结果被那帮村民抓了起来,送往官府。”
再留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