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沈玄可不管这酒价值多少,咕咚咕咚的一碗接一碗。魏桓把玩透着红光的酒碗道:“公子在杨柳坞的日子如此逍遥,不知令尊怎么看?”
“我爹?哈……”张霁长发未束,脱臼的手臂被司徒染利落的复位后用布巾挂着,可这并不影响他纨绔的范儿,一袭青玉色的素锻长衫拓落不羁地挂在他身上,胸口露出的一块比昨日魏桓背后露的还要多,“他在豫州可比我这好过,他让我驻守杨柳坞,那是在发配我!”
“哦?发配?我看不像!杨柳坞地处密林背靠山脉,易守难攻,再说胡人马上出生多在长安洛阳一带驰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走山路……杨柳坞恐怕还没遇到过什么胡人武装吧!再者,你这坞堡里三千多人吃喝用度怎么来的?……杨柳坞周围并未有农田,这些恐怕也是老将军定期送来的吧!”
“……”
一连串不近情理的提问令张霁觉得无趣,也不想答了。他拍手叫来女乐,于是一群美貌女子抱着琵琶进来,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
魏桓反而凑过去,借花献佛地给张霁斟满,然后举起酒碗敬酒。
“桓多谢公子收留!”她喝下酒前又说,“不知公子可否说动老将军驰援长安,救陛下于危难?”
“啊?魏将军还不知?”张霁转过头看好戏似地看向她,“长安已经降了,陛下被刘曜掳至匈奴人的都城平阳。江南已于月前得到消息,建康的琅琊王自封晋王,改元建武。”
魏桓的酒碗铛一声掉地上碎了,晶莹透亮的琉璃和着葡萄酒洒了一地。
她突地起身,跌跌撞撞走出酒宴,到门口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出门去。张霁看在眼里,竟然有些心疼。再怎么说,这位翊将军不过是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想来也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适逢国难临危受命,不然哪个姑娘不想待字闺阁,守着岁月静好?
张霁毕竟怜香惜玉,追出去。
门外,魏桓立在空荡荡的城楼上,她眉目飞扬,脸色薄透,一轮明月下如玉雕一般。其实衣衫整洁后魏桓还是很好看的,虽然眼眉过于凌厉,大大异乎寻常女子,但却独具韵味。张霁竟然闪过一丝不忍。
“魏将军不如就留在杨柳坞如何?此地避世而居……”
“有一队匈奴兵一直在追击我,过两三天便能到此处,你避不了世!”
“……”
“去年刘曜大军压境,我父亲与王濬大将军一直在等张谦将军……那是陛下下诏集结兵力,他为何一直不来?”
“……那不过以卵击石,为何要去送死?”
魏桓怒气升腾,走近张霁,昨天才吃过亏的张霁赶紧退后两步。
“我们明日就出发,去豫州向张谦将军请兵,陛下身陷囹圄,吾等汉人岂能安然度日?”
“我说你怎么死脑子呢,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为何要去送死?平阳什么地方?就凭你,怕是连平阳的城墙都见不到……更何况……”张霁又退后两步,到了内城墙边上,“你凭什么指使我?就凭你是我的阶下囚?”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指向墙下,魏桓的士兵已经被缴了械,正三三两两地被赶过来,围在城墙之下。然后他又指指刚刚还一片欢声笑语管弦呕哑的大厅,此刻,里面已经稀里哗啦打成一片。
张霁乐于看到魏桓的惊讶,不等魏桓说话,他又说:“我看到你没喝酒,你的黑脸护卫却一碗接一碗地喝,就算我没下蒙汗药,他也该醉倒了!”说着,他洋洋得意地上前,“你看你这身武人打扮,啧啧,要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然我收你入房做个小妾……”不知好歹的张霁自信心爆棚,突然忘记昨日左臂是怎么脱臼的,他走近魏桓,又要伸手捏她下巴。魏桓才知道自己这么讨厌被人捏下巴,也讨厌别人说她不好看!
她一矮身,擒住张霁尚且无事的右臂……
“等等,你干什么?你那护卫和士兵们的性命都不想要了吗?啊……疼死了!”
右臂被卸了,废话没完的张霁终于疼得说不出话。
他挣扎着跑向宴席呼救,却见那明明应该被五花大绑的黑脸护卫正一脚将自己的副将踢飞出大厅,宴席上十来个武将全部东倒西歪摊了一地。
然后他似乎听见夜空里有什么声音,紧接着一支巨大的箭正正从他眼前飞过,哄一声将他身后的木门撞了个稀烂,然而巨箭携带的能量太大,进入厅堂后还击碎了两个屏风才堪堪钉入砖墙。墙体上撞出的碎砖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张霁腿一软,跌倒了。
“那么好的巨弓,你怎么就不会用呢?还有啊……沈玄怎么可能被酒蒙倒?”魏桓笑着上前来扶一把张霁,“兵不厌诈啊,公子!”
月色正好,视野清晰张霁清楚地看见内外城墙上从前一直闲置着的巨弓齐刷刷地对着自己这方。
“你……你……”
魏桓扶起他。
“你想怎样?”
“让大司徒给你接上手臂!”
“然……然后呢?”
“带你去见张老将军啊!我知道,他老人家对您可宝贝得紧!”
魏桓斜嘴一笑,那笑容魔性得很,张霁全身汗毛都立了。对了,这翊将军有个花名,啥来着?
……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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