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予缓过劲来,眼前再次浮现出小蜜蜂在地下的最后一眼——
光线太暗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
那似乎是一张黑色的人脸,五官有些类似阿曼但又不太一样,只是那张脸并非来自一个脑袋,而是像一页人皮般摊平了黏在甬道壁上,双目雪白,没有瞳孔,厚厚的香肠嘴张开,里面能弹射出无数的舌头。
凌衍川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无人机被攻击了,”杨予用冰凉的掌心覆住双眼,嗓音闷闷的,“这的确是面包虫的甬道,地底连着地下河……”
亚历克斯咂舌:“不是吧,难道阿曼还真是被一只面包虫给干掉的?绳子上的液体也没有腐蚀性啊?!”
“不是面包虫,”杨予痛苦地摇了摇头,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那是个什么东西,“地底下有东西。”
凌衍川瞬间翻枪,瞄准了那个黑愣愣的洞口。
可半晌,洞口也没动静。攻击无人机的怪物没有跟出来,似乎也没进一步攻击的意思。
“它在阴暗的最底层,”杨予低声说道,“已经很靠近地下河了。有没有可能,这东西只能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出现?”
他有些不耐地再次催促道:“白天时间可贵,还是快找飞机去吧!那些狗日的说不定都已经到了!”
杨予盯着那洞口,沉默地点了点头。
或许,他应该离这种洞口远一点。
四人脑控连上飞板。
飞板是这个星球上常用的交通工具,大脑磁粒体连接上飞板后,飞行方向、飞行速度都可以由大脑直接控制,系统运行ai还会根据小脑中的感受辅助平衡,因此上手快,风险低,只是速度比不上其它飞行器。
很快,四架飞板一路北上,依次飞离d13附近的水杉林,目的地是黑水湖附近的飞机坐标处。沿途平安无事,杨予只遇到了几只b级面包虫,三两枪就被凌衍川干掉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巨大的黑水湖像镜子一般在杨予眼前缓缓展开。湖水泛着一种玄铁般的色泽,静得毫无波澜,唯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轻纱般在湖面上流淌,让人看不清对岸。杨予心想,马克说的那个矿场,应该就在这个湖对面。
偶尔雾气散去,湖面上露出几棵焦黑的枯树。那树干粗矮,长满瘤状结节的树根外翻,枝丫张牙舞爪,乍一看,像极了细长、扭曲的人类四肢,好像一个个人定格于某个挣扎求生的瞬间。
杨予眯起眼睛,打算更仔细地再看一眼,那层薄雾再次袭来,一切又看不真切了。
飞板沿着湖边一路掠过,这片湖仿佛宽得看不到尽头。
奇怪。这么大的湖,应该是一个很明显的地标了。
由于飞板正在高速飞行,杨予只能通过小队的共享精神域提问:“我们飞机上飞过来的时候,有看到这么大一个湖吗?”
很快,亚历克斯答复道:“没有啊,飞机上我一直盯着窗外呢。这个是模拟机里的湖吧?”
“模拟机说一切1:1复刻现实。落地时,系统给了我们具体坐标,”杨予有些疑惑,“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离天弦基地不远啊?”
凌衍川一愣:“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天弦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
谢旷生接嘴:“这个飞机失事是四十多年前,那会儿压根就还没天弦基地。”
“艹,我给忘了,这破飞机还在中央星城和雪落城的航线上,”亚历克斯提起这茬,神情怅然,“哎,那时候是雪落城最热的时候吧?说要把它打造成北境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果就爆发了史上最严重的疫病,现在还是隔离区。”
杨予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没有搭腔。
凌衍川撇了撇嘴:“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个疫病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会儿我还是小孩呢,听新闻上说的——好像是因为我们开采了这个星球的冰层,挖出了一种会感染磁粒体的病毒——耳熟吧?人类老干这事。”
杨予想说点什么,但不知是不是风太大了,门牙都黏在了嘴唇上,他微微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最前方传来亚历克斯雀跃的声音:“啊,我看到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