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远道:“胡公公操心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不如咱们换个位置,你来负责安全,我来负责沿途饮食起居如何?”
胡小天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文博远笑道:“的确没那个本事,有些事情的确只有公公才能做!”身边武士又同时狂笑起来。
此时前往探路的武士有一人回还,向文博远禀报道:“文将军,前方十里并无任何异常情况,峰林峡除了我们这支队伍外空无一人。”
文博远点了点头道:“再探!”那名探路武士转身继续前往打探,其实他只是二十名前往探路的武士之一,从这一点来看,文博远还是相当谨慎的。
胡小天心中暗自奇怪,有些不对啊,须弥天明明跟自己说得清清楚楚,这峰林峡内大约有五百多人埋伏,可探子打探到的情况却为何截然不同?难道须弥天只是为了寻找借口,过来找自己合作练功?以她心高气傲的性情应该不至于此。再说了,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礼部尚书吴敬善也被峰林峡独特的景色吸引了出来,骑在马上一边浏览两旁奇异壮丽的黄土柱群,一边轻捻胡须摇头晃脑,酝酿着应景的诗句。胡小天看到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吴敬善被他的笑声打断,显得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道:“胡公公因何发笑?”
胡小天道:“触景生情,常言道喜极而泣,我是悲到了极致反倒笑了出来。”
吴敬善不解道:“胡公公因何悲伤?”
胡小天叹了口气,环视这峰林峡道:“看到这一根根的黄土柱子,忽然让杂家想起了曾经拥有的一件物事,当时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以后才感到后悔莫及。假如上天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杂家一定会用一生去呵护,甚至牺牲我的性命也不足惜。”
吴敬善看到胡小天追悔莫及的模样,心中非但没有感到同情,反而觉得极其好笑,只差没笑出声来了。这太监实在是滑稽到了极点,触景生情,可不是嘛,周围到处都耸立着这种黄土柱子,看起来还真是很像那啥,要说他触景生情也很正常。
胡小天道:“吴大人好像在笑杂家呢。”
吴敬善慌忙否认道:“没有,怎么会,怎么会啊,其实胡公公何必因此而烦恼,有些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等你到了老夫这种年纪就会明白,这种事情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胡小天心说你这老东西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你年老体衰的样子估计也早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吴敬善道:“胡公公才华横溢,看到眼前壮丽景色,不知又想起什么惊人的诗句?”他是个老文青,每隔一段时间准保要发点闷骚,吟诗作赋,显示一下才华,不过这次胡小天同行的缘故,他已经收敛了很多,毕竟他曾经两度在烟水阁被胡小天当众奚落,吴敬善心底深处还是有些不服气,这胡小天就算从娘胎里开始读书也不过是十七八年,才华怎么比得过我?
胡小天道:“没什么惊人的诗句,不过吴大人既然问我,我就随便赋诗一首吧。”
吴敬善笑道:“洗耳恭听。”
“苍苍一林石,零散少存者。分携多子孙,不胜落田野,虚堂有天就,乃在绝壁下。存者宁非真,散者亦已假。相君久藏山,远客初击马。幽玩埋莓苔,孤嘀坐梧槚。方咏兹游清,未敢泥风雅。”胡小天想都不用想,一首古诗直接就甩了过去,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来也会诌,不过胡小天所朗诵的这首却不是唐诗,而是宋朝诗人周文璞的《石林》用在此处倒也算得上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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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沙尘四起】(上)
吴敬善听完之后,脑袋瞬间就耷拉了下去,敢情这小子是真有才啊!得亏没有提出跟他对对子,不然又是自取其辱。捏着山羊胡子,感叹道:“胡公公果然大才,信手拈来全都是传世之作。”这话没说错,胡小天可不就是信手拈来吗,凭借着过去对古诗词的爱好,随便拿出来一首将吴敬善这位梅山学派的领头人震慑得目瞪口呆。这绝不是因为胡小天自身的才学超过吴敬善,他之所以能够牛逼是因为他站在无数文学大家的肩膀上。
胡小天笑眯眯道:“小天还想出了一首诗,不过只想起了前两句,这后两句嘛,搜肠刮肚也想不到合适的句子,不如我念出来吴大人帮我想想?”
吴敬善汗颜道:“不敢当,不敢当。”
胡小天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后面的两句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还请吴大人指教。”
吴敬善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听起来朴实无华,可是这描绘实在是精确到了极致,胡小天啊胡小天,此人的才学实在是深不可测,吴敬善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恰当的句子,他怎么知道,这题西林壁乃是苏东坡描绘庐山之作,被胡小天剽窃套用在了峰林峡这里,胡小天不是想不出合适的句子,而是这第三句不能直接读出来,不然人家肯定会问,庐山是个什么山?这不是峰林峡吗?
两人并辔而行,吟诗作赋之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随即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胡小天转身望去。却见一根足有三层楼高的黄土柱子突然向下歪倒,队伍的最后行走得是粮草辎重,两辆马车不及逃避,连同七名驱车的大汉被那土柱完全掩埋在下方,一时间人慌马乱烟尘四起。
胡小天慌忙调转马头向安平公主的座驾靠近,大吼道:“保护公主!”
安平公主掀开车帘的一角。却见外面尘土弥漫,遮天蔽日,周默和展鹏两人分别守在座驾左右,胡小天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内回到车旁。
安平公主从车窗中探出手臂,递给胡小天一个口罩,要说这口罩还是胡小天专门定做的,想不到在这里可以派上了用场。
胡小天接过口罩戴上,示意安平公主放下车帘,以免灰尘入侵。
激起的尘土逐渐散去。众人来到出事地点,却见两辆马车全都被压在黄土柱下,七名护车大汉和四匹驮马已经被砸成了肉泥,场面惨不忍睹。
文博远在周遭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敌人伏击,这黄土柱子看来是因为被风雨淘空了底部,自然倒伏,偏偏这么巧砸中了他们的车马。
胡小天举目向前方望去。却见他们的周遭全都是这样的黄土柱,有不少被经年风雨淘空底部成为了蘑菇的形状。看清他们所处的环境之后,每个人的内心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刚才还因为这奇异的地貌而感叹赞美,这会儿方才感到自然的残酷。
风突然就吹来,凛冽的北风将地上的黄土激扬而起,文博远使了一个眼色。身边一名身穿灰色武士服的瘦小男子沿着一根黄土柱揉身而上,宛如灵猿,转瞬之间已经爬到了土柱的顶端,站在高处俯瞰下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周围的环境。
文博远看到那武士做出周围无人的手势。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土柱坍塌应该只是一次偶然,正所谓**可防,天灾难测。他沉声道:“尽快通过这里,不得停留。”
死去的七名护车大汉全都是唐家兄弟的亲随,望着染血的黄土,高高堆起的土丘,他们也爱莫能助唯有扼腕叹息。
胡小天低声对周默道:“好像有些不对,我明明得到消息有人会在这里设伏,可是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周默抬头向上看了看,几名负责打探情况的武士分别攀上了周围的黄土柱,居高临下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哪怕是任何的风吹草动也会被他们尽收眼底。周默眉头皱起,压低声音道:“这一带的地形错综复杂,这些黄土柱形成了天然的迷宫,倘若有人设伏,这里倒是最好的伏击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