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转身,离开了牢房。内侍走过来,将门锁上。
“邹阿南,你要对谅儿好!稚子无辜!”她喊着。
阿南却没有回头。
严钰看着凤袍在眼前一点点消失。她眼睛里忽然干涩而疼痛。淮河那条叫作“桃花径”的船,那个身着褐衣、魁梧健朗的男人,笑起来好像一匹呼啸的野狼。些许碎片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采薇,你想做王妃不想?”
“吉公子难道是天潢贵胄吗?”
“王侯将军,宁有种乎?难道一定要天潢贵胄才能称王吗?”
“那条路是很难的……”
“哈哈哈哈,难就对了。采薇,举凡世间易成之事,英雄不稀罕!”
早知今日,选那第一根稻草。为他筹谋,为他做那帐中诸葛。今日又会如何呢?
乾坤殿。
成灏握着一封信函,凝神思索着。阿南来了。
九月到了末尾。风越发凉了。
成灏今日穿的是一件青色的衣裳,似湖面一般。阿南去过牢房后,也回宫换了件衣裳,也是青碧色。她笑了笑:“臣妾同圣上今日倒穿到了一处。”
她手中拎着的是一个食盒,食盒是一碗汤。秋日干燥,莲子百合,养神益气。成灏喝了一口,道:“穿到一处倒不稀奇,孤觉得,皇后或许同孤也想到了一处。”
阿南瞧了一眼方才成灏搁置在桌上的那封信函,走到窗边,将窗半掩,淡淡道:“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圣上莫要忧心。”
成灏默默地将汤喝完,道:“孤本想,看在谅儿的份上,看在严瑨的份上,将她终身幽禁冷宫。现在看来,她的命竟是留不得了。”
他将桌上那信函,递给阿南。阿南一打开,便知道是二公主成炘的字迹。二公主因手掌有残,写字的时候分外用力,落笔总比寻常人要重。阿南自幼长在宫闱,对此是深知的。
二公主归宁之时,送那只鹦鹉的时候,阿南便觉得不对劲了。只是那时,严钰尚没有做什么错事,且初初有孕,二公主便将这事轻飘飘地遮过了。
二公主生性不是多事的人,且心地善良。然而,近来朝中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涉及重臣、涉及武将,想必二公主在漠北亦略有耳闻,便觉得不能再隐瞒皇弟。写来信函,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知。
原来,那鹦鹉,是天启生擒吉日格勒后所得。
吉日格勒,在战事未起之时,曾游历中原。他在淮河边听曲,与“采薇”偶识。他欣赏她,从她的眼中看出不甘与野心。他亦钦羡她的才华,提出带她回漠北。
然而,她却选择了借助刘家的力,到了上京。
吉日格勒,便是王妈妈口中的吉公子。人去楼空,佳人不在。他高价买走了那只鹦鹉,带回了漠北。
后面的事,便很清晰了,也是成灏与阿南都知道的。
吉日格勒险些吞掉漠北三十六帐。顺康十七年秋,事败。
“朝秦暮楚之人,留不得。”成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