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虞心有余悸,数学老师心眼儿很小,别人私底下说句坏话他都要恼上好几天,要是知道庆虞往他书上写王八蛋,他估计要针对她一整年。
祁浣看她很是紧张,做出承诺:“我不会说出去的。”
庆虞抿嘴,脸上没什么表情,“谢谢。”
这晚天上没有星星,好像哪里都黑幽幽的一片,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祁浣忽然说:“其实我们是同类人,我经常远远的看你绝望,那是精神上的绝望。”
她说的很对。
庆虞不想反驳。
但有一点,自从给祁浣送情书后,随着学校里流言蜚语的减少,她的痛苦也在减弱,有时还会莫名的兴奋。
她知道,那都是祁浣带给她的。因为她帮助她,做了好事,她知道自己是个好人。
祁浣仰头看天,说:“我经常也会想要死去。想到世界上有蟑螂,有蜘蛛,有锋利的刀,有冷酷的枪,有无穷无尽的杀人魔,有饿到天明的流浪汉,我就想立即死去。如果可以,我宁愿成为鬼怪铁嘴里的一块狗肉,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庆虞跟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灵魂的另一半,因为曾经看到养老院里的呜咽叹息、看到经历过孤儿院的典典、见证过一个十五岁少女被摧毁的人生,她也想就此消失,宁愿从没有活过,她不想看见苦难,不想直面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在这一刻,祁浣成了她缺失的那部分,从此她完整了。
两人后面又聊了几句,突然,亭子那边有手电筒照过来,是夜巡的老师,她们对视一眼,默契的猫着腰往公园外面跑。
和她们一同往外跑的还有从池塘对面的石子路跑出来的两个女生。
四个人跑到一处,庆虞才看清,原来是季岚和年郁。
两人应该是逃课。听说十班全员打游戏被抓,校长亲临,罚他们全体写检查,还要上半学期的晚自修,缺一次叫一次家长。
季岚本来走读,每天上完课回家就乐乐呵呵打游戏,没想到被班里那群傻麻瓜拖累,现在不得不在学校煎熬到九点钟。
庆虞想跟她说话,可走近才发现季岚抓着年郁的校服,差点把年郁勒死。她随年郁一起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年郁实在受不了就停下来了,回头道:“我今天就两条路,要么让你勒死,要么让你这位朋友把我打死,你想让我怎么死?”
季岚哭的更厉害了,抹了把眼泪,冻得嘴唇发紫,跑过来抱庆虞,抽抽搭搭的说:“你刚在干什么呢?来晚修都不跟我说一声!!”
庆虞不知道她在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年郁惹的,可视线移过去时,年郁却用一种仁慈又宽恕的神色看着她,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季岚扭头道:“你快滚蛋,还有,今天的事儿你要说出去,我打不死你!”
年郁点头,眼神在庆虞身上停留了一秒,说:“放心,守口如瓶,但不是为你就对了。”
说完她就走了。庆虞也不知道她跟季岚有什么秘密,但能让季岚流眼泪的事情真的少之又少,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只见季岚哭了一回,就是上次在出租车上,季岚劝她去看医生,她说要回家跟爸妈商量,季岚当场气哭了。
那晚回家后难得好眠。
初中最后一年有祁浣的陪伴,她过得极好,家里那些是是非非时常都无视,内心十分充实。
她曾以为典典是她的良药,后来发现祁浣才是。
上高中以后,祁浣也住校,她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但是晚上会一起睡。等宿管查完房,祁浣就来她的寝室,她们偶尔聊天,偶尔静默,但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