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刚刚那一刻,借著婚姻向上爬的道路,就此封死了。最低程度上,也会在红地毯下面留下一个危险的坑洞吧。
“我过世的母亲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握有一个人的秘密,才能握有他的友情。反之亦然。今天这件事,便是阿贝尔的友情证明了。我知道他迟早会要我见证这一刻。我没料到的是,兰斯先生,他也要你见证到了。也许他把你视作第二选择。别太吃惊。友情这种东西,终究是可以利用的人生的一部分。我所怀疑的是,你真的有他所期望的那种力量吗?受家族势力所限,阿贝尔的情报来源,实在不怎么可靠。”
佛朗兹深深的凝视了兰斯片刻,又把视线移走。
这一瞥带给兰斯莫大的压力。佛朗兹不再看他,压力也没有消失。
他大约是知道兰斯真实身份的。至少知道他不是什么外国使节。
知道他身份,或是猜出了他身份的,有哪些人?这其中,有哪些是善意的观望者,又有哪些只是在等待著适当时机拆穿他?的确,他并非有意欺骗他们,但他也无法澄清他们的误解。这同样是一种欺骗。
他发现自己一直站在一个漩涡的顶上,随时可能被卷入其中。一直以来,他却沉浸在浪头的速度感与优越感中,而没有看到其中的危险。
我真的没有看到吗?他自问。不。我看到了。早就了解这一切。只是多年以来,随波逐流已成了习惯。我太习惯于做一个旁观者,以致深陷其中也装作不知。那些事情,我不是不懂,而是根本不想管。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又开始本能的想逃避现实。雅希蕾娜的倩影在浮光掠影中浮现,但却未能给他往日的慰藉。他已经知道,她的心中想的是别人。他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逃避世事的避风港,因为她比他还要消极避世。他的心一阵难过,无名指奇怪的刺痛起来。他想要找片叶子,遮挡住她洒向他心灵的冰雨。于是他想起夏尔蒂娜来。
那个下著冷雨的夜晚的记忆终于涌上心头。她哭著锤打他的胸口,骂他是个“色狼”。而几天之前,明明是她先主动吻了他来著。
他对夏尔蒂娜的心,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许多误解仍未能解除。她骄傲,她瞧不起他,存心捉弄他。她到底是怎样想的呢?不过,不管怎样,她终究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她为何要哭呢?
雨水只能打湿衣衫,而她的泪水,却打在心里了!
兰斯的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意。夏尔蒂娜是爱我的。尽管她认为我不过是个逃兵。他想。不然她为何要哭呢。
“呵政治婚姻!”佛朗兹笑了起来,声音像冰锥般刺破兰斯的皮肤,使他流出血液:“神迹消隐,能治愈疾病的牧师不存在了。这件事的影响还没有真正蔓延开。第一批受害者会是谁呢?哈,是那些老人。牧师不能延缓衰老,不过没有他们,老朽们弥留尘世的时间短暂许多。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超过六十岁了,还患有几种无法治愈的顽症。仁慈宽厚的主啊,容我做出进一步推测,无论这个推测对我的王上是怎样不忠,是他先把您的信众投入牢狱来著。假设,我们尊贵的安德雷德五世安然回归主的怀抱,那么继任者会是西德尼三世,还是托雷一世?无论哪一个,都将得不到教会的赐福。甚至,连父王的赐福也不会有!那时,今天保护著、钳制著我们每一个诸侯,每一个平民的和谐国度便要面临崩溃的境地。一个聪明人,不能不早做准备。”
“你来艾哈迈,就是寻求政治婚姻的?”兰斯问道。他感到嗓子很干。
“为什么不呢?葛朗台侯爵掌握著芬顿的经济,而我的叔叔掌握著骑士团。未来的竞赛中,无论两个王子中哪个获胜,甚至另有别人获胜,我们都不会是失败者。”
“噢。”兰斯干巴巴的答了一句。
“是啊。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只是一种政治手段。婚姻中,谁都不需要忠诚。可是人们总是不愿接受这种事实。为了逃避婚姻,想出种种手段。比如临时凑出个情人。”
兰斯的脑海中嗡嗡作响。相反的,在他提出问题时,声音反倒沉静下来。
“也是一种手段吗?”
“某种意义上。”
佛朗兹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阴沉的思考者的形象,再不讲话。
他知道,他已经在兰斯心中刻下了自己的友情证明,虽然他还处在惊骇与失望之中,未及认识到这一点。另一方面,他给他灌输的某种思想,也为自己在对夏尔蒂娜的竞争中赢得几分优势。
一朵高高的云遮住了秋日的阳光。在街市之间,开始弥漫著一种不可名状的淡淡的伤感。
她是爱我的吗?在我心中,这个答案有多重要呢。
兰斯的心中不知不觉增添了几分惆怅。
第027章恋爱傻瓜
芬顿现任幻术宗师,葛朗台侯爵的妹妹贴著墙壁,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扇百叶窗旁,向房间里窥望。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她发稍处飘出,凝聚成小雕像的形状。
“菲丽妮,夏尔蒂娜怎么样啦?”雕像问道,“还在发傻吗?”